作者/踪影
宋朝大诗人苏轼一生有三个女人先后成为他生命里的主角。其主角:先是他的发妻王弗,王弗知书达理,贤淑谦逊,与丈夫苏轼琴瑟相通。苏轼赞其“静而敏”;再是继配妻子王润之,润之是王弗堂妹,为人处事亦有王弗遗风,是一位贤良的妻子;后的主角是王朝云,朝云是三个主角当中懂得苏轼的一位女子。朝云性情温良,集才气与贤淑于一身。朝云虽然终没有成为苏轼的妻或者妾,名分上只是一个“侍妾”的朝云,却是苏轼的知心达意的知己。
1071年苏轼被贬谪杭州做通判,一次赴友人宴会,与王朝云不期而遇。席间,12岁的朝云带领一帮小姐妹弹曲,献歌舞助兴。苏轼的诗名在当时火遍大江南北,杭州人钦佩苏轼洒脱飘逸的诗风,喜爱苏轼的朝气,潇洒的神韵,不拘小节的胸襟。这次宴会苏轼自然是被奉为上宾,他的名字对于王朝云而言,可谓是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了。而朝云的才气也在此次宴会上,令苏轼刮目相看。
朝云因家贫幼入乐籍,初到苏轼府上只有12岁,她乖巧伶俐,聪明过人。苏轼教她读书写字,音乐舞蹈,诗词歌赋,他们之间以师生相处。苏轼怜爱朝云,朝云崇拜苏轼,他们的情感在路遥日长的相处中,渐渐升华到,成为世间难寻的知己。
“乌台诗案”,苏轼被贬黄州。在黄州,朝云被收为侍妾。也是在黄州,苏轼完成了他从苏轼到苏东坡的转变;也是在黄州,朝云为苏东坡生了一个儿子;也是在黄州,苏东坡为儿子满月,写了一首《洗儿诗》:“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只可惜,这个苏轼一生中视为知己的女子——王朝云生的孩子,却在当时蛮荒落后的黄州早夭了。
黄州四年,苏轼已从原来的苏轼变成了苏东坡,他的思想也逐渐成熟稳重起来,但政途依然不会青睐于他。他被贬谪的道路依然漫长。苏轼被贬惠州时,王润之已经去世,家里的几个侍妾也相继辞去,只有王朝云与我们的东坡居士相伴。
惠州这座小城,注定了要容纳他们的一世情,注定了要留下苏东坡与朝云执子之手,却不能与之偕老的爱情故事。1094年苏东坡谪居惠州,仅仅三年光阴,1096年,朝云就因患上瘟疫,竟至身亡。临终,她握住这个世界上她懂得,也是亲爱之人手,拼尽终生力气,念出《金刚经》上的偈语: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念完,朝云永远地闭上了她年轻的双眼,时年只有34岁。此后,苏轼生命中再没有与之亲密的女子。千年之后,惠州西湖六如亭的亭柱上,出自苏轼之手的那副楹联依然盈盈在目:
不合时宜,唯有朝云能识我;
独弹古调,每逢暮雨倍思卿。
苏轼感慨这世间茫茫人海,唯有朝云懂我啊!这个人懂,固然出自两人相互23年的相互陪伴,但也出自一个流传很广的生活小插曲:一次饭后,苏轼在庭院散步,他幽默地指着自己的腹部,问身边家人:你们说说,我这里面都是些什么?有人回答“您满腹诗词文章啊!”也有人说“大人满腹都是见识。”苏轼皆摇头不以为然。轮到王朝云了,她说“大学士一肚皮的不合时宜。”苏轼闻言,大笑。赞道:“知我者,唯有朝云也。”
在惠州期间,苏轼写了一阙《殢人娇·赠朝云》:
白发苍颜,正是维摩境界。空方丈、散花何碍。朱唇箸点,更髻鬟生彩。这些个,千生万生只在。
好事心肠,著人情态。闲窗下、敛云凝黛。明朝端午,待学纫兰为佩。寻一首好诗,要书裙带。
词中,作者写出了自己与朝云二人的自然体态与清净心境。这里苏轼盛赞朝云:朱唇如点脂,改变了发式更显美丽,“千生万生只在”用佛教的轮回思想,来表达他们爱得真挚,海誓山盟,铭刻于心,在轮回中生生世世相爱。
因为朝云信佛,苏轼把她比作“天女维摩”,佛经中有一个故事:在释迦牟尼与门人讨论学问时,空中出现一位天女,将鲜花洒落在众人身上。众菩萨身上的花都落在地面,只有舍利弗身上的花瓣儿不落下来,用神力也不能拂去。天女说:“结习未尽,故花着身;结习尽者,花不着身。”舍利弗于是愈发努力修行。
朝云抛却长袖舞衫,专心礼佛。
再回中原无望的苏轼将对朝云的深情,升华到如佛教徒对待释迦牟尼那样虔诚的程度。他甚至相信“佳人相见一千年。”在“千生万生只在”的轮回里,他们永远不受尘缘羁绊。人生的信仰,也许就是伴随时间和那时间带来的境遇而改变的吧!
苏轼在惠州建造了一座房子,他称其为“白鹤居”,后人称之为“朝云堂”。白鹤象征着吉祥长寿之意。在此,苏轼是要借此寓意,使体弱的朝云长寿吧!然而,朝云并未住进这座房子。房子还没有竣工,朝云就病故了。
大文豪,大诗人、大画家、大书法家苏东坡,虽然一生坎坷,风雨沉浮,历尽悲苦,但他乐观豁达的人生态度,千余年来,无人不喜,无人不爱。他以文传世,以官入世的宋代文官形象,令后世文人雅士敬佩不已。他与王朝云的爱情故事,也如苏轼之名,贯穿千古,流芳百世。
苏轼,虽然没有给予朝云妻或者妾的名分,她只是他的一名侍妾,但他们的感情却是一般尘缘难以达到的默契与懂得。“不合时宜,唯有朝云能识我;独弹古调,每逢暮雨倍思卿。”,是苏轼对知心达意的知己——王朝云永远的思念,也是他们一生一世的真情。
苏轼“一生沉浮,一路坎坷,”他却道:“也无风雨也无晴”。他的处世心态,赢得了世人永远的喜爱,敬仰,与崇拜。
踪影 2021/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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