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足球贝克汉姆做客《开讲啦》时,曾与主持人撒贝宁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撒:你们家四个孩子,加上老婆加上你,你目前的排名在第几?
贝:我有一个宠物,也许我是第七。
“铲屎官”们心有戚戚焉,纷纷表示:这才是人间真实!
现代人常以“猫奴”、“狗奴”自居,殷勤伺候“主子们”的饮食起居,围绕宠物的生老病死,还衍生出庞大的产业链。
其实,“X奴”自古有之,古人对宠物的痴迷程度,丝毫不逊于今人。
吸猫史:
《礼记》中提到:“古之君子,使之必报之。迎猫,为其食田鼠也……”,农耕社会,鼠患猖獗,为保卫粮食,猫被奉为“腊祭八神”之一。
这时,猫还只是捕鼠的“工具猫”,直到唐宋年间,猫才作为宠物,逐渐走入日常生活。
唐代宫廷就已开始豢养宠物猫,现藏于台北故宫的《唐人宫乐图》,描绘了十二位宫中女眷围着桌案宴饮行乐的场面,桌下趴着一只慵懒的猫,十分悠然自得。
唐·佚名 《唐人宫乐图》 台北故宫藏
盛世大唐与中亚、西域的贸易往来如火如荼,波斯猫等纯种宠物猫也随着商人来到中国。
宋代是吸猫的黄金时代,《蜀葵戏猫图》、《冬日婴戏图》、《蜻蜓花狸图》等许多传世名画中都有宠物猫的踪迹,猫也从捕鼠的实力派变成了卖萌讨喜的偶像派。
南宋·毛益 《蜀葵戏猫图》 日本大和文华馆藏
宋·苏汉臣 《冬日婴戏图》 台北故宫藏
南宋·李迪 《蜻蜓花狸图》 日本大阪市立美术馆藏
《东京梦华录》记载,开封的市场上,各种鸟、猫、狗,奇珍异兽无奇不有。除此之外还有小鱼干和狗粮***,“养猫则供猫食并小鱼”,专业又周到。
周密在《武林旧事》中也记录里了临安“猫市”的盛况,商家除了贩卖猫咪,还提供“猫窝”、“猫鱼”、“改猫犬”等服务项目,吃、住、美容,应有尽有,一站式解决猫奴的后顾之忧。
到了明代,宠物猫才真正开始“翻身做主人”,明代皇室猫奴辈出:
明宣宗朱瞻基,喜欢给猫主子们画像,放到现代是朋友圈晒猫狂魔,《五狸奴图卷》、《花下狸奴图轴》、《壶中富贵图》都是他的得意之作。
明·朱瞻基 《五狸奴图卷》局部 美国大都会博物馆藏
明世宗朱厚熜,就是那位二十年不上朝的嘉靖皇帝,称得上是明代猫奴代言人。他在宫里建了一座“猫儿房”,派专人伺候,还给好看的猫加官进爵。他管叫公猫叫“小厮”、母猫叫“丫头”,猫中大佬叫“管事”,绝育猫叫“老爹”,也不知他父亲朱祐杬作何感想。
经过猫儿房的海选,有两只猫拔得头筹,一只叫“雪眉”,毛发微卷微青,双眸晶莹剔透,双眉莹白胜雪;另一只叫“狮猫”,颈部毛长,头大耳短,双眼圆睁,不怒自威。嘉靖帝走哪儿都带着他们,就连晚上去哪个妃子宫里临幸,都得看猫主子往哪儿走。
猫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雪眉死后,嘉靖帝如丧考妣,几天不吃不喝,将其葬于万岁山,并立碑刻文,题名“虬龙墓”。
狮猫死后,嘉靖帝又一次悲痛欲绝,他命人用黄金打造一座棺材,将狮猫殓入其中,还遍邀群臣为它写祭文,侍读学士袁炜一句“化狮作龙”深得圣心,不久即被提升为少宰(吏部侍郎),人送外号“青词宰相”,讽刺他升官走的是歪门邪道。
南宋·佚名 《戏猫图》 台北故宫藏
到了清代,猫在宫里的地位就远远不如狗了,皇帝还曾下令禁止养猫,清道光九年的一道《上谕》写道:“十六日,奉上谕:以后,首领、太监,不准养猫。如若有养猫之人,立刻拿出。再有养猫之时,被万岁爷瞧见,治总管、首领、太监等不是。钦此。”
但这并不影响猫在民间的受欢迎程度,清朝咸丰年间,有一位叫黄汉的猫奴特地编撰了一本《猫苑》,这是第一部为猫而做的专著,堪称猫的百科全书。
清 石湾窑黄炳塑素胎金丝猫
猫之名:
古时候的猫儿,有很多好听的名字,譬如“衔蝉”和“狸奴”。
“衔蝉”这个称呼出自后唐琼花公主,《表巽录》记载,琼花公主有两只猫,一只纯白,口唇处有一片花朵状的黑毛,像叼了一只蝉,所以叫“衔蝉奴”;另一只纯黑,拖着一条白色的尾巴,毛色黝黑像昆仑奴隶,姿态慵懒似妖姬妲己,起名叫“昆仑妲己”。
“狸奴”早见于唐代张沁的《妆楼记》:猫,名狸奴。这里的“奴”并非指奴隶,而是一种亲昵的爱称。
唐宋时期,民间还把猫叫做“天子妃”。
武则天心狠手辣,斩断王皇后和萧淑妃的手脚,把她们做成了人彘,萧淑妃临死前发愿,“愿武为鼠,吾为猫,生生世世扼其喉”,武后下令今后宫中不许养猫,而“天子妃”的别称则渐渐在民间流传开来。
文人雅客给猫起的名字或唯美、或大气、或寓意非凡,总能令“起名废”们汗颜。
唐朝大夫张抟有“猫精”的美誉,他养了七只猫分别叫东守、白凤、紫英、怯愤、锦带、云团、万贯;五代诗人贯休的猫叫“焚虎”,北宋道士林灵素还有一只叫“金吼鲸”的猫,名字里都带着霸气。
永嘉的郑荻畴(烺),则喜欢以官名称呼他家小可爱,比如小山君、鸣玉侯、锦带君、铁衣将军、麹尘郎、金眼都尉等,有时也用仙佛取名,雪氅仙官、丹霞子、鼾灯佛、玉佛奴等。
聘狸奴:
宋代“迎猫”有特殊的规矩,你得备上“聘礼”,把小猫像娶妾一样娶回家。聘礼可以是给主人家的糖、盐、茶叶,也可以是给母猫的鱼。
“裹盐迎得小狸奴,尽护山房万卷书。”大诗人陆游,是用盐“娶”了人家的喵。
“闻道狸奴将数子,买鱼穿柳聘衔蝉。”黄庭坚则是用鱼来“求亲”。
“青蒻裹盐仍裹茗,烦君为致小於菟。” 南宋诗人曾几,用青嫩的香蒲裹上盐和茶叶,只为求得一只虎头虎脑的小猫咪。(小於菟,即小老虎,常被用来代指小猫。)
聘猫仪式隆重的要数文徵明:“珍重从君乞小狸,女郎先已办氍毹。”“遣聘自将盐裹箬,策勋莫道食无鱼。”珍而重之地向您讨要一只小猫,小毛毯已买好,下聘的盐已备好,以后也不会少了它的小鱼干的。
“重金礼聘”而来的猫咪们,自然要放在心尖上宠。
陆游一生为猫写了十几首诗:
“溪柴火软蛮毡暖,我与狸奴不出门”,四野茫茫,风雨滂沱,声响震天,在屋里烤着小火,盖着毛毡,撸着小猫,才不要出门呢。
“薄荷时时醉,氍毹夜夜温。前生旧童子,伴我老山村。”薄荷酒喝着喝着就醉了,小毯子上每晚都留着猫儿的余温,它前生一定是我的小书童,今世特意来伴我终老山村的。
相比陆游家乖巧可爱的猫咪,诗人胡仲弓的运气则不太好,他养了一只蠢萌的懒猫,“瓶吕斗粟鼠窃尽,床上狸奴睡不知。无奈家人犹爱护,买鱼和饭养如儿。”
粮食都要被老鼠偷光了,猫还在床上呼呼大睡啥也不知道!家里人还是给它买鱼做饭,像养儿子一样伺候着,被气到胡子颤抖,却也只能宠着。
猫是天生萌物,一开始,人们是看上它的捕鼠绝技才决定饲养,但日久天长,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颜狗”属性,沉迷于猫咪的美色中,无法自拔。
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抱着猫吸,一时吸猫一时爽,一只吸猫一直爽,不多说了,吸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