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云初静
自古乱世出英雄,其实,乱世也出美人,纵观中国历史长河,大的乱世莫过于春秋战国,因此春秋战国不但英雄辈出,也美女如云。
“思无邪”的《诗经》里就有许多首以春秋美女,尤其是各国的公主和夫人为主人公的诗篇,有褒扬,也有讥贬。
其中,被赋予了多溢美之词的当然是千古第一大美女庄姜,而受诟病的是她的侄女文姜。
文姜是齐僖公的女儿,庄姜的侄女,文姜的美貌绝不在她的姑姑之下。
作为强大齐国的美丽公主,文姜是当时各诸侯国争相求婚的对象,齐僖公为他的掌上明珠选中了郑国的太子姬忽为婿。
姬忽相貌俊郎,为人正直,正是少女怀春年龄的文姜,日日期盼着心中的白马王子前来迎娶她。
郑国的百姓更是对他们未来的国母赞誉有加,他们想象着高大帅气的太子和国色天香的公主同游同玩的情形,并写成诗歌传颂: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
将翱将翔,佩玉琼琚。
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
将翱将翔,佩玉将将。
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我与这位女子同车而行,她容颜姣美犹如绽放的木槿花,我们快乐的好似要飞起来了,她腰间的环佩叮当,她是姜家的姑娘啊,她美丽娴雅。
我与这位女子同车而行,她容颜娇艳犹如绽放的木槿花,我们快乐的好似要飞起来了,她腰间的环佩叮当,她是姜家的姑娘啊,她品德高尚。
诗中毫不吝啬对美人孟姜的赞美,就在郑国民间对这场美好的婚姻充满期待的时候,姬忽却莫名其妙地退婚了。
理由是:“人各有耦,齐大,非吾耦也。”他说:“齐国太强大了,郑国是小国,不敢高攀。”
这就是成语“齐大非偶”的由来。
貌若天仙的文姜公主从小在别人的恭维和赞美中长大,如今突然被退婚,竟然当即晕倒过去,从此一病不起。
文姜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诸儿,是齐僖公的长子,也是齐国的太子,他闻听此事,便经常来探望文姜。
诸儿生得高大英俊,对文姜极尽温柔的宽慰,爱护。渐渐地,文姜竟对这位亲哥哥产生了男女之情,两人甚至“挨坐床头,遍体抚摸,指问疾苦,但耳目之际,仅不及乱。”
时间长了,齐僖公听到了传言,心中大惊,匆匆为诸儿娶了一位宋国女子为妃。
这时,恰逢姬忽率领郑国军队帮助齐国打败了入侵的北戎部落。齐僖公重提婚事。
姬忽说:“以前没有帮助齐国的时候,我尚不敢娶齐国的公主,如今郑国帮齐国解了北戎之困,我若此时答应婚事,郑国的百姓岂不是要说我用郑国的军队换取自己的婚姻吗?”
正当齐僖公为文姜的事一筹莫展之时,鲁桓公派使者来提亲了,尽管鲁桓公的年纪比文姜大许多,但齐僖公已经顾不上女儿的感受了,他火急火燎地把文姜嫁了过去。
文姜即将出嫁,诸儿的心里和他父亲一样着急,不过他急得是自己貌美多情的妹妹就要成为别人的妻子了,从此以后见一面都难了。
南山崔崔,雄狐绥绥。
鲁道有荡,齐子由归。
既曰归止,曷又怀止?
南山高俊,树木繁茂,急切的雄狐四处穿梭,叫声连连。
齐国的百姓肯定是知道文姜和哥哥乱伦之事的,他们写诗讽刺诸儿和文姜:“既然已经出嫁了,为什么还对那段私情念念不忘呢?”
文姜结婚以后,和鲁桓公过得也算平静安稳,他们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的生日和鲁桓公同月同日,因此起名为同,二儿子叫季友。
转眼十五年过去了,此时的齐国齐僖公已经去世,太子诸儿即位为齐襄公。
齐襄公要娶周天子的女儿为妃,他邀请和周天子同为姬姓的鲁桓公前往齐国,为他主婚。
鲁桓公欣然答应,文姜听说此事,便要求和鲁桓公一同前往,对于美貌的妻子要回娘家的要求,鲁桓公当然无法拒绝。
于是,文姜和鲁桓公一起回到了齐国,见到了相思了十五年的哥哥齐襄公。
礼节性的国宴之后,齐襄公以和妹妹叙旧为名,把文姜留在了宫中,打发鲁桓公孤身一人回驿馆休息。
第二天,文姜又以嫂嫂相留为由,继续住在齐宫。
如此过了几天,鲁桓公觉得不对劲,派人把文姜接到了驿馆。他看到文姜面带桃花,春心荡漾,更加证实了心中猜想。他怒斥文姜不顾礼仪,不知廉耻。
文姜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她哭哭啼啼地跑去向齐襄公告状。
齐襄公看到心爱的妹妹哭得梨花带雨,心疼,他想:“如果鲁桓公这个老头子一命呜呼了,我岂不是就能和妹妹双宿双飞,永不分离了?”
他以赔罪为名宴请鲁桓公,酒席上,他让人把桓公灌醉,又让力大过人的彭生把桓公抱上马车送回鲁国。
在路上,彭生把酒醉不醒的鲁桓公掐死了,等马车到了鲁国的宫殿门口,侍从们才发现他们的国王醉死了。
鲁国的大臣和百姓当然不能就此罢休,他们派使者去齐国理论,齐襄公自知理亏,只好让彭生依旧做“替罪羔羊”,斩了他,向鲁国谢罪。
据说彭生死时,发誓死后化为厉鬼向齐襄公索命。
此事渐渐传到了民间,齐国的百姓都觉得这是齐国的耻辱,他们愤恨自己的国君和公主的羞耻之事,也对鲁桓公的软弱“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于是又作诗讽刺他们:
敝笱在梁,其鱼鲂鳏。
齐子归止,其从如云。
敝笱在梁,其鱼鲂鱮。
齐子归止,其从如雨。
敝笱在梁,其鱼唯唯。
齐子归止,其从如水。
鱼篓放在鱼梁上,本来是为了捕鱼的,但是鱼篓是破的,鱼又凶猛无比,怎能逮到鱼呢?
鲁国是小国,鲁桓公又老弱无能,又怎么防闲强大的齐襄公和淫荡的王后呢?
鲁桓公死了,文姜和齐襄公之间的障碍没有了,她索性住在了齐国,竟然真的和哥哥长相厮守起来。
后来,已经成为鲁国国王庄公的,文姜的儿子姬同实在是坐不住了,他派人去齐国欲接文姜回来。
文姜也没有理由拒绝,只能跟着使者回来了。当她走到齐鲁两国交界的禚(zhuó)地,居然不走了,她说:“这里既不属于齐国,也不属于鲁国,我住在这里吧!”
面对强势的母亲,鲁庄公无奈,只得在禚地修了行宫,让文姜居住。
从此,文姜和齐襄公更加频繁地相会,他们或你来我往,或我来你往,整日乘着华丽的马车奔驰在鲁国宽阔的大道上,完全不顾臣民的眼光。
但是他们无耻,不代表百姓就认同,敢怒不敢言的百姓们又借着诗歌中“比兴”的手法,写诗记录并讽刺他们的行为:
载驱薄薄,蕈茀(diànfú)朱鞹(kuò)。
鲁道有荡,齐子发夕。
四骊(lí)济济,垂辔沵沵(nǐ)。
鲁道有荡,齐子岂弟。
文姜乘着夜色就出发了,她华美的车子轻快地鲁国宽阔的大道上疾驰,她这是要去和她的情人哥哥相会啊!
那美丽的车子和文姜美丽的外表恰好反衬出她那不堪的心灵,和无所顾忌的行为。
百姓们对文姜和齐襄公的不耻行为大加讽刺,同时,看到鲁庄公对自己母亲的行为不但不加以制止,反而为其在外建造行宫,助纣为孽。大家也像对当年的鲁桓公那样“恨铁不成钢”,并且也作了一首诗,讽刺他:
猗嗟(yījiē)名兮,美目清兮,仪既成兮。
终日射侯,不出正兮,展我甥兮。
可叹这个美少年,长得高大威武,英俊清秀,又善骑射,却不能约束自己的母亲!
只是,如果历史上的文姜只是一个美丽淫荡的女子,就不会在几千年来被大书特书,饱受争议了。
历史的结果是齐襄公后来被人暗杀,文姜看到亲爱的哥哥死了,人生再无乐趣可言,于是收心养性,安心回到鲁国,辅佐儿子庄公治国理事。
史书记载:“次女文姜,生得秋水为神,芙蓉如面,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真乃绝世佳人,古今国色。兼且博古通今,出口成文,因此号为文姜。”
她聪慧权变,洞察世事。于外,与母国强齐周旋,又亲自出使莒国,加强鲁莒联盟。于内,她善于用人,帮助庄公听取曹刿的意见,在长勺之战中,击溃强大的齐国。
正是因为她显现出的非凡的才能和对鲁国的贡献,她死后,没有随丈夫的谥号称“桓姜”,而是被称为“文姜”。
依古人《谥法》而言:“经纬天地曰文,道德博闻曰文,学勤好问曰文,慈惠爱民曰文,愍(mǐn)民惠礼曰文,赐民爵位曰文。”无论依从哪一条,“文”都是一个极高的评价。
这足以证明,文姜的治国才华掩盖了她的那些放浪败行,鲁国人民对她为做出的贡献是肯定的,随着历史车轮滚滚向前,绯闻八卦终成过眼云烟,能够不朽的是文姜的才华和为贡献的力量。
-作者-
水云初静,闲来无事读书,心有所感写文。爱诗词,更爱《红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