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才子风流,唐代诗人们是必有一席之地的。大唐诗歌的诸位代表,李白结婚四次,白居易有家妓、女乐上百人,元稹与六名女子暧昧纠缠,因"始乱终弃"为人诟病……
而若论德不比才,唐代文人中也有不少人要被拉出来评论。写出"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李绅,其实是个生活奢靡的人。因一句"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而对侄子痛下杀手的任希古也被人指责。
而要说风流和德不比才兼具的诗人,那宋之问便不得不提。
宋之问,初唐文人,字延清,名少连,虢州弘农(今河南省灵宝市)人。在名家辈出的唐代,宋之问也是占有一席之地的。初唐时期,他"弱冠知名,尤善五言诗,当时无能出其右者",凭才华与沈佺期并称"沈宋"。
其实宋之问的出身并不算高贵。不过其父宋令文既孔武有力,又擅长书法和写作,因而在朝中慢慢升职,坐到了左骁卫郎将、东台详正学士的位置。
在父亲的影响之下,宋家几兄弟都各有所长。宋之问学到了父亲的文笔,他的弟弟宋之悌学到了父亲的勇武,宋之逊学到了父亲的书法。所以"世人以之问父为三绝,之问以文词知名,弟之悌有勇力,之逊善书,议者云各得父之一绝。"
上元二年(675),宋之问进士及第,正式进入朝堂开始他那为人不齿的大半生。自古以来,读书人大多爱惜羽毛,追求高洁品行。故而美人香草为文人洗去脂粉,做了美好的化身。然而宋之问却空有一身才学,其德行,让大唐才子蒙羞。
宋之问的名声,败就败在他为五斗米使劲折腰,以谄媚嘴脸混迹官宦之间,甚至主动求做武则天的面首。
初唐时期,唐诗的高峰尚未到来。当时在文坛占据上风的重要诗歌流派,是"上官体"。上官体以上官仪等人为代表,其诗作题材多以奉和、应制、咏物为主,内容空泛,重视诗的形式技巧、追求诗的声辞之美,可谓是当时宫体诗的核心。《旧唐书》本传言:"工五言,好以绮错婉媚为本,仪既贵显,故当时颇有学其体者,时人谓之上官体。"
而当时初入朝堂的宋之问,不可避免得卷入了宫体诗的洪流。他曾在武则天的征召之下,与初唐四杰之一的杨炯做了一段时间的同事。可宋之问并不满足于习艺馆的文书工作,为了往上爬,勾搭上了当时武则天身边的红人张易之、张昌宗兄弟。
用现在的话来说,宋之问毫无疑问是张氏兄弟的"舔狗"。政治上站位还不够,坊间甚至有传言,说宋之问为张氏兄弟提过夜壶。
而当时正得势的张氏兄弟也确实给了宋之问不少好处,他不仅有资格参与《三教珠英》的修撰,还成功进入近臣行列,多次陪同武则天宴游。
正如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宋之问参加的宴游多了,故事也就多了。
武则天曾游洛阳龙门,并令随从百官赋诗庆贺。当时左史东方虬先做出一首诗,女官上官婉儿奉命评判,定东方虬拔得头筹,将锦袍赐予他。
结果东方虬领完赏赐还未归座,宋之问的应制诗便作了出来。这次,给予诗歌肯定的不再是上官婉儿,而是武则天本人。当权者亲赞,东方虬手中那还没捂热的赏赐便又给了宋之问。
而宋之问得武则天的青睐,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因为对文词的喜爱,武则天对颇有文才的近臣都还算喜爱。而"伟仪貌,雄于辩"的宋之问在这之间也算是比较醒目的存在。在武则天身边的十五年间,他便曾发出"攀君王之桂树,情可何之"的感慨。
可宋之问还想攀得再高一些,高到与张氏兄弟相当,甚至超越他们的地步。所以他渐起僭越之心,呈上一首《明河篇》(一说艳诗),意图成为武则天的枕边人。
武则天当然是喜欢宋之问的,不然他不会有机会在武则天身边待了十五年。但这十五年间,武则天始终和他保持着距离,并未达到与张氏兄弟的亲密。
因为,宋之问有口臭。
上天给人开了一道门,那便可能关上一扇窗。宋之问文采斐然,那德性与人狼狈为奸也还算合适,但显然他自己也难以接受口臭成了自己的拦路石。
武则天这条路走不动,待到张氏兄弟倒台,武则天退位之后,宋之问便破罐子破摔,抗旨出逃,卖友求荣,几乎丢进文人的脸。折腾到后,他只落得个睿宗赐死的下场。
论文学成就,宋之问不如元白。故而他的风流反倒成了更吸引一般人的存在。且他意图勾搭女帝,更是在干柴之上又加了一把火。
而论德性,他那做派确实得划归进无耻之流。
所以这么个德不比才的唐代文学翘楚,终也只能惨淡收场了。
(古今事特邀作者文踪旅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