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之眉
玛格丽特·杜拉斯在《情人》里的经典语录: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意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去年一次聚会,有几个生面孔,有人说:看一个人是不是老了,就看有没有双下巴。
我不但有了双下巴,还有了小肚腩,但是我很好,不用谁专门跑来告诉我。说我年轻的时候让人眼前一亮,我的年轻也不是为了晃谁的眼,只是因为年轻而已。
记得爷爷有过一张年轻时候的一寸黑白照片,他好不容易找出来给我看,我把它藏起来再也找不到了。其实就是觉得那个人太陌生,不如眼前这个有点驼背,面容沧桑,满脸堆笑的老人好看,岁月在脸上的沟壑连同粗糙的手都是好的。
经常听到有人说四十岁以后怎样,五十以后又怎样,退休了怎样?其实真的不用惦记那么久远,日子总要一天天过,好赖都要照单全收。
我始终不觉得,长几缕白发,长几岁年龄是多么大惊小怪的事。相反,岁月让美成为内心的积淀,才会越发有味道,有魅力,那种一眼能看透的美丽,只能叫青春。
记得我高中时的生物老师,满脸笑纹,身材依旧婀娜,坐在课桌上晃荡着两条腿,笑着给我们监考。眉目之间都是春风和妩媚,这就是岁月的馈赠吧?她年轻时一定很美,但我更喜欢她的现在。
南方的山上长满绿色的苔藓,田间的小路上开着一层蓝色的婆婆纳,花小如豆,但精致耐看,几乎占领了所有的空地。
想着它们一定很好活,连着泥土、青苔带回家,换上纯手工的粗陶小花盆,每天细心照料,没出三天花骨朵全掉了,再几天就整株枯萎了,想来定是不适应这边的气候。
在上海的街边见过一间工作室,室内的摆架上陈列着大大小小很多盆带青苔的绿植,有小巧的山石为伴,墙上还有参展的照片,很文艺,很凡尔赛的样子。人们无论吃住多奢华,其实骨子里还是向往自然的,始终如此。
近两个月不在家,一盆白霜打了蔫儿,落地生根却自顾坚强,龟背竹生机勃勃,其他的花都干到脆响。想来遭遇绝境,才知道哪种植物更能重生,就像那些始终能绝处逢生的人,才是真正的强者。
余生,开始把世事看得稀薄,一些能入心的小事情,才更点缀生活。花了很长时间,走了很远的路,才发现始终爱着的,都是不费力气的寻常之物。
那年你兴致很高,带我看自己设计的庭院,类似园林的矮墙,有堆起的小山,有几株珍贵的树,还有匍匐的忍冬,山下有池水,有鸡鸭。方寸之地也生机勃勃。
所有人都悲秋,可秋天并不觉得。没有任何情绪,独自待着,或吹落几片树叶,或跟着风奔跑。慌的从来是别人,秋天只负责从容。就像在岁月中日渐丰厚的自己,来的不迎,走的不送。
当年华和生活终于两相宜,过去的一切只是一个苍凉的手势,一挥而过。寂静之外,一切都与我无关,它们拔了刀剑,也戳不到我的痛处。
放空之后,开始的一切越发意味深重。始终在路上,路过而不丢掉安静与清白的瞬间,像忍冬,黄白相宜,冬月不凋。
作者:林之眉,多平台签约作者。写贴近灵魂的文字,给你力量,为你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