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今天,袁隆平先生的灵骨安葬。他的墓碑上写着:人就像种子,要做一粒好种子。
《史记 淮阴侯列传》中记载:“诸将易得耳,至如信者,国士无双。”袁隆平先生是真正的无双国士,他以一己之力,解决了千百年来政府一直想解决而没有解决的难题——让国人吃饱饭。
我们对“饥”的记忆深入骨髓,呈现于各种文学作品中。
余华的《古典爱情》,曾对荒年有生动的描写。
一路之上的树木皆伤痕累累,均为人牙所啃。有些树木还嵌着几颗牙齿,想必是用力过猛,牙齿便留在了树上。而路旁的尸骨,横七竖八,那些人尸都是赤条条的,男女老幼皆有,身上的褴褛衣衫都被剥去。
柳生一路走来,四野里均是黄黄一片,只一次见到一小块绿色青草。却有十数人趴在草上,臀部高高翘起,急急地啃吃青草,远远望去真像是一群牛羊。柳生不敢目睹下去,急忙扭头走开。然而扭头以后见到的另一幕,却是一个垂死之人在咽一撮泥土,泥土尚未咽下,人就猝然倒地死去。
《古典爱情》讲的是进京赶考的柳生途中偶遇小姐,两人之间发生的爱情故事,三年前的富家小姐,在三年后的荒年却沦为“菜人”。
阿城的《棋王》中,也有下乡知青们因耐不住饥饿,凑在一起吃蛇肉的经历。
我把蛇挂起来,将皮剥下,不洗,放在案板上,用竹刀把肉划开,并不切断,盘在一个大碗内,放近一个大锅里,锅底蓄上水。到外边地上摆三块土坯,中间架起柴引着,就将锅放在土坯上,把猪吆喝远了,说:“谁来看看?别叫猪拱了。开锅后十分钟端下来。”就进屋收拾茄子。有人把脸盆洗干净,到伙房打了四五斤饭和一小盆清水茄子,捎回来一棵葱和两瓣野蒜、一小块姜,我说还缺盐,就又有人跑去拿来一块,捣碎在纸上放着。脚卵远远地来了,手里抓着一个黑木盒子。我问:“脚卵,可有酱油膏?”脚卵迟疑了一下,返身回去。我又大叫:“有醋精拿点儿来!”
蛇肉到了时间,端进屋里,掀开锅,一大团蒸气冒出来,大家并不缩头,慢慢看清了,都叫一声好。两大条蛇肉亮晶晶地盘在碗里,粉粉地冒蒸气。我嗖的一下将碗端出来,吹吹手指,说:“开始准备胃液吧!”王一生也挤过来看,问:“整着怎么吃?”我说:“蛇肉碰不得铁,碰铁就腥,所以不切,用筷子撕着蘸料吃。”我又将切好的茄块儿放进锅里蒸。
脚卵来了,用纸包了一小块儿酱油膏,又用一张小纸包了几颗白色的小粒儿,我问是什么,脚卵说:“这是草酸,去污用的,不过可以代替醋。我没有醋精,酱油膏也没有了,就这一点点。”我说:“凑合了。”我将酱油膏和草酸冲好水,把葱末、姜末和蒜末投进去,叫声:“吃起来!”大家就乒乒乓乓地盛饭,伸筷撕那蛇肉蘸料,刚入嘴嚼,纷纷嚷鲜。
不一刻,蛇肉吃完,只剩两副蛇骨在碗里。我又把蒸熟的茄块儿端上来,放小许蒜和盐拌了。再将锅里热水倒掉,续上新水,把蛇骨放进去熬汤。大家喘一口气,接着伸筷,不一刻,茄子也吃净。我便把汤端上来,蛇骨已经煮散,在锅底刷拉刷拉地响。这里屋外常有一二处小丛的野茴香,我就拔来几棵,揪在汤里,立刻屋里异香扑鼻。大家这时饭已吃净,纷纷舀了汤在碗里,热热的小口呷,话也多起来了。
袁隆平先生作为杂交水稻之父,用一颗种子改变了世界,也让中国人“端牢了饭碗”,功莫大焉。袁爷!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