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4年秋,第二次直奉大战,冯玉祥回师倒戈推翻了曹锟、吴佩孚的统治。
当时,熊斌任冯玉祥的参谋长兼南苑军官军士教导团团长,熊便推荐好友常辑五来当教官。军官教导团的学员多是校官,军士教导团则是下级军官。
常辑五一到教导团就感到与当时军阀军队截然不同。这里不让喝酒,不让抽烟,不让下饭馆,嫖赌更是严厉禁止……各种不准多得很。
一天,熊斌告诉常辑五,石敬亭(时任第四混成旅旅长,归绥远都统李鸣钟节制)要来教导团,不知有什么事。石敬亭外号“小诸葛”,是冯的大将之一,这次专程由绥远前来,必定有重要公干。
石敬亭来到教导团之后,马上集合全体官佐军士,包括所有教官都要站队。他突然从军队中叫出三个人来,说他们某日晚间私出营门,一夜未归,违反军纪,奉命前来惩罚。
这一来大家都发愣:连教导团团长都不知道,石远在绥远,怎么知道的呢?事后才知道,这三个学员偷偷出去找“暗门子”(暗娼),学员中有的是冯玉祥派来负有特殊任务的,随时将情况汇报。冯得到这个报告,才派石敬亭前来南苑处理此事的。
当宣布每人打400军棍的时候,全场静肃,有人担心这400军棍如何吃得消。
西北军打军棍原来有一个特点,要一棍一棍数着打,一点也不能马虎,要是你不认真打,就叫别人反来打你。一般军队乃至衙门打人,都是“二三四、五六七八、一十”,数得很快,十下也不过打五六下。
西北军可不成,“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一十……”打一下数一下。还常常叫两个人互打,谁也不敢打轻,更不许卖人情。
这次把三个人打得死去活来,疼得往花池子边滚,把砌的砖也撞倒了。打完就革职开除,衣物立时扔出营门。
常辑五有些范嘀咕,于是问熊斌:“教官要是犯了错,也要打屁股?……我可受不了,我不干啦。”
熊说:“你不要怕,不会打到你头上的。冯先生对教官很尊重,见了面总是称先生。他说过你们要是犯了错,我是不敢打你们的。你放心好了。”
后来,常辑五在西北督办公署当检长时,有一个保定军校的同学胡文彬到张家口找常。胡有一个学骑兵的兄弟想当官,托常介绍。
常对胡说:“西北军与别的队伍不一样,冯先生的军风纪特严,烟酒嫖赌样样都不许犯,差一点就要严办。要是犯了错,可没有办法,一点人情也不能讲。”
常问胡,你兄弟能成吗?胡答应说没有问题,一定叫他严守纪律。常又劝说当个教官不好吗,可是他一定要上部队,说是受得了。于是,常只好把胡的兄弟介绍到张之江部下当连长,张之江那时是察哈尔都统兼骑兵旅旅长。
不到三个月,胡文彬慌慌张张地跑来找常,说:“二哥,你快救教吧!我那兄弟被抓到都统衙门去了。”据了解,他因去逛窑子,被张之江派人在窑子里给捆回去了。
胡文彬问能不能不打军棍,辞职不干算了。常说:“这是冯先生定的法律,不打哪成。不干也得打完以后再走人,千万不能先说不干,那更要多挨打。”
后来,常辑五还是向张之江求了情,念其新到部队,少打一些。结果打了80军棍,直打得皮破血流,在送院养好伤之后,才借辞退职。
谷良友同冯玉祥原是在保定练军(绿营)一起当兵多年的老朋友、盟兄弟。谷想当个团长,就到张家口找冯说:“你当督办啦,给我个官做做吧!”
冯劝他不要做官:“西北军同老队伍不一样,严得厉害。你要是犯了法,我办不办?我不是给你钱买了两顷地吗,在家种地不很好吗?”
可是谷良友坚持要做官,冯就派他为步兵团团长,驻防绥远丰镇。同时告诚他把西北军的条规好好看一看。谷良友表示:“没有错,一定不犯。咱们盟兄弟,决不给你丢脸。”
谷良友这个人爱吹牛,说大话,老毛病改不了。1925年冬,为了决定对李景林打不打的问题,冯由张家口到包头沿线视察。谷听说冯要西来,当即筹办欢迎仪式,还大肆招摇说:“咱同冯督办从小一块当兵,是把兄弟,亲如骨肉!什么事都有咱老谷!”地主、土豪们纷纷设宴请谷喝酒。
冯的专车及时到达丰镇,谷抢先上车表示欢迎。冯见到他那醉醺的样子,很不高兴,冷冷地说:“谷团长有什么事吗?有事就报告,没有事就下车。”
谷良友为了让士绅们看看他同督办的关系如何密切,偏偏赖在那里不肯走。后来一同到车站候客室内,地方上的头面人物都前来欢迎,谷良友得意地坐在冯的对面。
这时,冯又给谷台阶下,说:“谷团长没有啥事,赶快看队伍去。”谷仍不知趣,不肯离开。
冯实在忍不住了,便说:“在座的(指部队官佐)有谁喝酒?”谷傻了眼,冯见没人承认,便命某处长挨个闻。
这个处长很圆滑,闻了几个人之后说:“报告督办,我有点感冒,闻不出来。”
冯又叫军法处长张吉庸去闻,闻到谷良友面前,便说谷团长有酒味。冯瞪着眼对谷说:“咱早跟你说过没有?为什么硬要违犯军纪?”吩咐拿军棍来,就在候车室里打。
谷年纪比冯还大,那时已有50多岁了,200军棍真打得够呛。
事后,冯通令全军上下都要以谷良友为戒,无论亲疏远近,犯了军纪都要严厉处罚,决不宽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