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佐千50岁时想纳个四姨太,19岁的颂莲这会还在读大学。颂莲的父亲茶厂破产后自杀了,颂莲的继母给她两条路:作工还是嫁人?颂莲说嫁人。又问:“你想嫁个一般人家还是有钱人家?”颂莲笑了:“当然有钱人家,这还用问?”继母又说:“那你只能做妾了。”颂莲面无表情地呛声,“反正你会把我卖个好价钱!”
颂莲雇了4个乡下轿夫,走了三天才满脸尘土地从后门挤进了陈家花园。丫头雁儿看她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还以为她是陈家乡下哪个穷亲戚,一顿窃笑讥讽。颂莲穿着白衣黑裙的学生服,齐耳短发,细黑的眉毛下有一双咄咄逼人的眼睛。冷峻地给雁儿撂下一句:“我是谁,你明天就知道。”
颂莲这时候还有着知识女性的清高和锐气,在妻妾成群的陈府,她本以为自己会远离女人间勾心斗角的纷争,有独善其身的能力。然而,一旦欲望的漩涡被打开,她终将会被深宅大院里的黑暗所吞噬。
大太太毓如是封建男权坚实的拥趸,她年老色衰,面对一房又一房新进的姨太太,把所有的不满和愤懑都用吃斋念佛来逃避,她看似有大房不争不抢的淡然,实际上就像蛰伏等待猎物的猛虎,会在关键时刻给上致命的一扑。
二太太卓云八面玲珑,口蜜腹剑。她会讨大太太欢心,会拉拢刚入陈府尚且天真的颂莲。她对陈佐千极有耐心,和风细雨的性子,让陈佐千对她颇为疼爱。然而在表面的和善下,她心狠手辣、挑拨离间,是不可深交的人。
三太太梅珊本是个戏曲名伶,生的貌美如花。性格乖张泼辣,她的爱憎都表现在脸上,对陈佐千不满就各种使性子刁难,在颂莲的新婚之夜,她借口生病将陈佐千拉回了自己的房间。看起来梅珊不好相处,其实她才是敢爱敢恨、坦诚相待的人。
颂莲的“单纯”,为她悲剧的未来铺好了路。看到毓如时笑话她“有一百岁了吧”,对“和善”的卓云掏心掏肺,忌惮喜怒无常的梅珊。张艺谋把《妻妾成群》拍成了电影,叫《大红灯笼高高挂》,他在戏中具象化表达了陈佐千对妻妾的宠爱,晚上宠幸谁,就在谁的房前点上一盏灯笼。灯笼起起灭灭,女人们间的仇恨与斗争就在光与暗中波云诡谲地酝酿。
而在书里,这样的斗争是黑暗中上涨的潮汐,不觉中就漫至头顶,求生的本能让女人们都想踩着对方的身体,浮上水面透气。这让她们窒息的潮汐,就是封建男权制度下,对女性的物化和自我价值的迷失。
环境改变人的性情与格局,颂莲嫁给陈佐千前,冷静地分析了自己的处境和未来,过人的洒脱。和陈佐千在餐厅见面时,她要求给她点一客蛋糕,然后说出来那句陈佐千觉得极具迷人魅力的:“十九岁过完了”。从颂莲选择依附的这一刻,女学生颂莲成为四姨太,命运开始天翻地覆地转变。
颂莲争宠,在斗争中变得麻木,刁钻,不择手段,她一层层褪掉当初吸引陈佐千的知识女性的外衣,变得和其他的姨太太一般俗气可憎。相对于她的患得患失,梅珊是敢于反抗的,她渴望爱情,追求自我,然而,没有经济基础的自由是薄弱的,在一次和家庭医生的约会中,她被卓云捉了现场,等待她的,是后院紫藤架下的那口深井。
颂莲在目睹了梅姗被扔进那口吞噬了陈家历代失节女子的古井后,精神上深受打击。梅珊说过的话尤在耳边:“好像守着个大金库不肯挪一步,不过就是个干瘪老头罢了。”事实就是如此锋利,文化赋予颂莲的一切美好品质都在争宠中失去,而她争的又是什么呢?说到底,还是陈佐千给她的优渥生活,她物化了自己,也彻底丢失了自己。
颂莲曾经像溺水的鱼一样,和毓如的儿子飞浦有过难以言说的情愫。飞浦刚开始觉得颂莲不一样,颂莲在一次酒后,情不自禁地试探过飞浦,然而飞浦说“我从小就觉得女人可怕,我怕女人。特别是家里的女人都让我害怕。”飞浦年轻的头发茂密乌黑,不过十九岁的颂莲,她所渴求的,是再自然不过的青春浪漫。
陈佐千对颂莲逐渐冷漠,飞浦在这个纷乱的大家庭里早就学会了明哲保身。当颂莲彻底失去自尊,跪着哀求陈佐千“干什么都依你,只要你别走”时,仅存的一丝自尊心崩塌。梅珊的死是压垮她紧绷的神经的后一很稻草,颂莲疯了。从意气风发地进门,到精神癫狂,不过这一年光景。
小说后,又是一年纳妾时,五太太文竹从后门进了陈府,看见颂莲成日枯坐在井边,喃喃自语:“我不跳井”。像是一个讽刺的轮回。颂莲的衣箱里还躺着那套学生衣裙,从前的日子尘封了,散出星星点点的怅然和梦幻。
苏童的《妻妾成群》,文笔细致,对女性心理入微的洞察和刻画令人赞叹,很难想象出自一个男作家之手。他将目光锁定于封建社会一个深宅大院之中,通过几个女性在家庭中的竞争,反映出她们狭窄的生存空间,反复出现的紫藤显示出她们依附的地位,女性的自我价值感完全以男性的一时好恶来左右,深深的可悲之余,也是对那个错乱的时代的一种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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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童《妻妾成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