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的角度看,在20世纪人类平均延长的寿命要比过去上千年来人类增加的寿命都长,我们已经来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长寿世纪”。而我国人口的平均预期寿命从1949年的35岁,到2018年77岁——70年间中国人均寿命延长了42年。中国和世界一样,人口结构发生了巨变——由原来青年人口多占底座的金字塔形状逐渐变成了各年龄层次趋平的长方形。
寿命延长意味着社会构成老年人的增多,而这绝不仅仅是个数量的变化,它背后一方面是和平安定的环境,不断丰富的物质文化生活和普遍提高的卫生医疗水平;另一方面是巨大新需求变化,文化价值的冲突,社会公共资源如何重新分配的一系列问题。
中华民族有敬老尊老的优良传统,但伴随着社会老龄化加剧,矛盾与问题也在不断出现。随手点开新闻,把老年群体送上热搜的常常是“槽点满满”——“不合时宜的举止、无所适从的落伍”。老,这个从有生命就有的自然现象,在人工智能时代在长寿的世纪,却成了全社会的新考题。
面对新智能时代,他们束手无策;尝试追求感情,常常无法拿捏分寸;而本来稀缺的公共资源,他们跟小的争起来,又常常是赢了场地输了形象。
长寿的时代,老却并不容易。
打破对“老”的偏见,才能跨越数字鸿沟。“老”不等于“衰”,理解与平等看待才是关键。
移动支付,扫码预约这些年青人司空见惯日常的生活场景,对于老年人来说却挠头。那些不屑于老人落后的人们,忘记了中国这代老人一生经历了两次技术革命,童年还在温饱线挣扎晚年却赶上了化的巨大跨越。按世界卫生组织对老年人的定义为60周岁的话,那么现在的老年人年轻的都是60年代初出生的人群,彼时中国刚完成全国大规模的扫盲运动,新的国民教育体系正在逐渐建成。这是一群小时候钢笔都被视为品,晚年却遭遇了智能手机人手一部的老人;这是一群在二十几岁才见过只有八个按键的彩色电视机,晚年却要面对家里几个盒子,从触摸屏到七八个遥控器网络电视的老人——他们与从出生就有互联网的年青人相比,认知跨越程度堪比穿越剧。“老”不过是表象,发展积累的差异才是真正的原因。
人人都明白尊老爱幼,现实里人们却愿意更多的照顾儿童,而不愿意迁就老人。年龄的歧视,背后是消费主义的嫌贫爱富。
“老”是自然规律,但我们愿意维持年轻一掷千金,却不愿意为适应衰老而多花精力。我们愿意为儿童专用的餐具,电子产品付费,却懒得为上亿老年人设计更容易看清和操作的界面。身体机能的退化,例如“眼花”、“记忆减退”,这种基于生理年龄造成使用的不便,本来就是设计者在设计产品之初就该考虑的。许多APP会针对青少年的心理特征使用习惯开发“young”版,“少年模式”,却鲜见“老年模式”;老年人作为一个有特殊需求的庞大人群,为什么他们的用户体验就要排除在外?因为市场的数据告诉他们,老年人更节省,更容易满足,更少进行消费活动。消费主义+人工智能时代,老人的先天不足不应成为低能的 “原罪”,而是全社会都要重视的发展短板。
事实上,理解老年需要,经过耐心的普及、设计的调整、流程的改造,老年人对数字时代的态度是积极的。《后疫情时代的互联网适老化研究》报告显示,自2017年起,老年群体微信支付金额增长率基本呈直线增长,以2017年第一季度为基准(),2021年第二季度增长为5227%。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发布的新一期《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21年6月,我国网民规模达10.11亿,其中50岁及以上占比达28%,几乎每10个网民中就有3个是中老年人。
老,更不意味着无用。在农耕时代,老年人意味着经历过更多的波折灾难和意外,更了解如何从容对待不幸与负面冲突。互联网时代,知识与经验更容易分享与获得,但这依旧无法代替独特生活经历与职业生涯积累锻造的“晶体智慧”。政治、医学、法律等多个领域行业,年龄不是事业的敌人,而是一种财富,自然科学领域更是需要数十年如一日的科研积累才会有所成就。丘吉尔在1940年二战期间出任英国首相时已经66岁;而从抗击非典到抗击新冠肺炎疫情,钟南山院士两次出征,分别是67岁和84岁;“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水稻”之父袁隆平在88岁高龄依旧带领团队研究剔除水稻中重金属镉,暮年的老专家培育的是未来的干净种子。
“皤皤荣期,皓首田里”,平凡的老人,可能却有震撼的回忆。《长津湖》里浴血奋战的年轻战士,退伍回家成为普通人,许多抗美援朝老英雄默默无闻几十年,这些垂暮老人对家国对人生对命运却有着独特而深刻的理解。
如果你想知道“战争意味着什么?和平为什么珍贵?面对侵略,为什么要奋起反抗而不是拱手投降?面对强敌,哪里来的勇气?在经济困难时期,什么信念支撑我们勇敢的生活?”这些问题的答案,恐怕你不会想去问那些年轻帅气的网红——非得经历过血与火,生与死的那些老人才能真诚可信的回答你,回答历史。亲历者才知道其中的沉重的意义,他们就是我们活着的纪念碑。
“时间酿酒,岁月造人”,更多的人年轻时平凡,年老时也不可避免的走向衰弱,我们身边的老人大多是朱自清里《背影》里的父亲,而不是老来意气风发开飞机的王德顺大爷。但他们依旧让我们眷恋,为他们动容。退一万步说,即使老人衰弱至只有消耗社会资源和医疗资源的时候,我们如何对待他们,也昭示着我们将如何对待自己。
85岁开飞机的王德顺大爷
日本经典电影《楢山节考》曾被两次翻拍,它反应的是日本古代部落时期,由于自然环境的恶劣周期性灾荒,为节约口粮,村子里会把年过70的老人送上山去自生自灭。长子辰平虽不忍心,但后屈从于风俗,在大雪天送母亲上了深山。母亲顺从了命运的安排,即使在临死前依旧为大雪会给儿孙带去丰收而欣慰;长子辰平是觉醒者,却无力反抗,因此他也格外痛苦——因为抛弃母亲的行为让他感到即使活下去也毫无意义。电影结尾下山回家的辰平与妻子面向大山跪拜,相约老了也一同进山。这其中寓言一般的结尾尤其令人感慨深思——老人既是我们自己的过去,也是我们的未来。在一个漠视老年群体福祉的社会里,幸福终将落幕,晚景难免悲凉,人们要用怎样的心情望向远方呢?
事实上英国南安普顿大学曾经在联合国开发计划署的“人类发展指数”的基础上研究了“人类养老指数”,在91个老人生活体验横向比较之后,公共政策与社会服务对老年人的生活质量影响大,而这并不一定与总体贫富正相关,也就是说经济相对不发达的老年人的幸福指数不一定就低。制度的安排,价值的取向,人伦的坚韧都会影响一国老人晚年的命运。
光速前进的时代,要求有未雨绸缪的公共政策,包容友善的社会文化,有共情能力的价值观。我们都是不知不觉的老去,却在某个尴尬时刻沮丧的承认已老的事实;我们都曾经是某位老人生活的意义,甚至至今仍是他们生命里重要的人,我们都是在这些曾经年轻有力的双手扶持、拥抱、温暖下长大的;他们也都曾是意气风发的劳动者、创造者、守护者;每一位安享晚年的老人背后也是一个没有后顾之忧的家庭,而这种安心与从容,汇聚到一起是社会和谐安定幸福的巨大向心力,让老人成为家里的定海神针,我们每次推开家门,才会由衷感到“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评论员:王海宁
来源:北斗融媒 东北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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