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4月22日上午, 蒋介石乘坐专机飞抵杭州,在笕桥机场航空学校召开特别紧急会议。李宗仁、白崇禧、何应钦、顾祝同、汤恩伯、张群、吴忠信等人相继赶到。
会议首先由京沪杭警备总司令汤恩伯报告长江防线已然崩溃的情况,蒋介石听后叹了口气,说:“南京处于共军钳形包围之中,已无可挽救了。所有部队,要分路撤至沪杭。江阴要塞以东之两个军,沿铁路和公路向上海撤;江阴以西之两个军,可以经常州、宜兴、吴兴、嘉兴,绕过太湖向上海聚拢; 驻镇江之第4军及首都卫成司令部所属之45军,统归张耀明指挥,撤至杭州,第28军作掩护,然后也向杭州撤退。”
蒋介石说完后,扫了代李宗仁一眼,问:“德邻,你有什么意见?”
李宗仁无奈地摆摆手:“我无任何意见。”此时的李宗仁正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当府资政吴忠信催他在南京明故宫机场登机来杭州时,告诉他“江阴要塞今早失守”,李宗仁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身为代竟闭目塞听到这种地步,他愤怒地说:“傀儡,我真成了傀儡了!”
守护南京的兵力全属蒋介石的嫡系部队,归汤恩伯指挥,李宗仁无权调动。桂系军队全在中南、华中一带,鞭长莫及,而且白崇禧对李宗仁也是不大服从了。汤恩伯将一切重大军政情报,全避开李宗仁直接送到下野的蒋介石那里,南京也大都已搬到广州去了。
有人形容当时的国民政府是一身三段:头在奉化,胸腹在广州,南京仅仅是一条无足轻重的尾巴。李宗仁身在南京府,日坐愁城,只是装装门面摆空城计罢了,除了和谈,他什么也管不着。
见李宗仁不表态,蒋介石又问道:“德邻,你是到上海,还是去广州?”
李宗仁答道:“我嘛,当然是去广州喽。”
蒋介石点点头,说:“也好,你对于和谈还有什么打算?”
李宗仁说:“我准备再派人去北平商谈一次。”
蒋介石说:“不用了,不必再谈了。先前人家之所以同意和谈,是因为军事上还未部署好。现在他们已经渡江,再没有和谈的余地了。”
李宗仁说:“当初你要我出来,为的是和谈,现在和谈已经决裂,南京眼看要失守,你看怎么办?”
蒋介石说:“你继续领导下去,我支持你到底,不必灰心。”
李宗仁说:“你如果要我继续领导下去,我是可以万死不辞的。但是现在这种政出多门、一国三公的情形,谁也不能做事,我如何能领导?”
蒋介石显得很真诚地说:“德邻,不论你要怎么做,尽管去做,我总归支持你!和,由你去和;战,由你去战,一切全由你领导。”
李宗仁本想借此时机逐条列举要蒋介石交出的大权,但又觉得这种场合的气氛不适宜,只好作罢。
蒋介石又关切地问:“南京还有什么事要办?”
李宗仁答:“没有什么,都搬走了,只有我一个留着,像个守空庙的和尚。”
蒋介石抚慰道:“嗯,小心为是啊,不行了就早点撤。”
李宗仁也回敬说:“望你也多加保重。”
会议一结束,李宗仁便与行政院长何应钦等人又飞回南京。李宗仁刚走,蒋介石就把华中军政长官白崇禧叫到他的西子湖畔“澄庐”别墅里。
蒋介石要趁这个时机对桂系进行一次后的分化,把白崇禧这个掌握桂系军事实权的人物拉过来,进一步孤立李宗仁。解放军渡江,首要打击的是汤恩伯所指挥的东战区,而白崇禧的西战区却暂时没有遭到正面大的冲突,部队损失也不大。很显然,解放军也在施展分化瓦解的手段,以争取白崇禧。
在蒋介石看来,只要先把白崇禧稳住,使之与解放军对抗,沪杭的局势便可得到缓解,甚至转危为安。
蒋介石做出一副不计前嫌的姿态,和蔼地说:“健生,我之下野,丝毫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共军先打东线,回过头来就要打西线。对此,你是如何打算?”
白崇禧毫不犹豫地说:“我是力主以战求和,他们攻西线,我就跟他们打!打不赢,就撤回大西南。”
蒋介石说:“好,好!你有什么难处尽管提出来,我会帮你解决的。”
白崇禧说:“布防耗资甚巨,一些部队已有三个月未发饷了,不少士兵连鞋子都没有。”
蒋介石立即把顾祝同叫来,吩咐说:“墨三,你现在就拨给健生银洋400万元,让他带回去!官兵不吃饷,怎么肯打仗?”
顾祝同低声说:“总裁,我手里已没有这么多现洋了。”
蒋介石厉声说:“有多少?不足部分就以一万五千两黄金折价,速派专机给健生送到汉口!”
顾祝同不敢再推脱,连忙落实去了。白崇禧见蒋介石如此慷慨,心中感动,说:“请总裁放心,健生绝不求和。”
李宗仁、何应钦等人在22日傍晚从杭州返抵南京时,城近郊已闻枪炮声。
李宗仁立即给南京卫戍司令张耀明打电话,询问守城情况。
张耀明满腹怨气地说:“姓汤的欺上瞒下,他叫外围部队陆续撤退,丢下我们不管了。”
李宗仁问:“你还能坚守多久?”
张耀明说:“我的人每一分钟都在流血,我请求马上撤离,才能保存些实力。”
李宗仁勃然大怒,强令说:“还在,你们必须坚持!擅自撤退者格杀匆论!什么时候撤,我会通知你。”这是李宗仁在南京的后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