妗子就是舅妈。俺有三个舅舅,亲的是大舅舅,当然了比大舅舅还亲的就是大妗子了。
大妗子没有念过书,但是为人处事却比很多读书人都厉害——知书达礼,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在村子里,大妗子属于德高望重之人,在舅舅的家族里更不用说,也是有分量的(没有之一)哦。
我出生之前,姥爷和姥姥就去世了。每次“走姥姥家”,实际上都是大妗子“伺候”我们。小时候,我一直就拿大妗子当姥娘(老家管姥姥叫“姥娘”)。有一次,我和大妗子说起过这种感受。大妗子说:“你们姥娘没了,我就是姥娘啊”!对呀!老嫂比母即是如此嘛。
大妗子有十好几个外甥、外甥女,但从小就拿我好——不能说大妗子不偏心,谁让俺从小就讨人喜欢呢!可惜的是,从小到大竟然没有一张和大妗子的合影。
记得初中毕业那年,去帮二舅家干活——挖玉米茬。这活不能说太累,但是几亩地的玉米茬我和二舅一天挖完也是不轻松的咧!
吃过中午饭,去看望了一下大妗子。大妗子拉着我的手,说:“少干点,别那么实诚”!我从小个子长得慢,初中毕业才1.55米。但,干活可是从来不偷懒的哦!
大妗子说话的眼神我至今忘不了,那是怎样的一种心疼!从家里出来,大妗子送我到大门口还在一个劲地叮嘱:“虎子别累着了!别累着了呀!”那天有没有累着真的已经不记得了,大妗子心疼的眼神却至今都忘不了!
高中毕业后,在家务了一年农。1991年6月份的一天,娘说:“下了工去找你大妗子,我和你妗子说了想让你去广州”。俺大表哥在广州,娘的意思是让大妗子请大表哥在广州给俺找点事干。
没考上大学,家里也没有钱供我复读,一年来除了干农活就是到处打零工。那时候,正跟着堂叔干小工,想着以后做瓦匠。下了工去到舅舅家,舅舅和妗子刚吃完饭。家里有馒头,妗子赶紧去做菜——丝瓜炒鸡蛋,那是俺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美味!
大妗子说:“和你表哥说好了,过阵子你就找他去!你娘说家里供不起你复读了,那就去广州吧”!虽说从小就知道广州有个表哥,实际上大表哥并不认识我——大表哥比我大18岁,我才1岁他就去广州当兵了。
后来,还和大表哥聊起过当年我到广州的事。大哥说:“你大妗子就说了一句话:你四姑家老虎子你给他找点事干!那就是圣旨呀!”1991年8月24日,登上了前往广州的火车——我的美好人生就这样开始了!
每次回老家,再忙也要先去看望大舅和大妗子。不知道为啥,和大妗子总有说不完的话!大妗子信佛,一辈子吃素,我吃素后和大妗子就更有共同语言了。虽说和大妗子没有血缘关系,但与大妗子的感情是不一般的。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有一年,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大妗子带着两个表姐在干活——好像在挖地瓜,他们有说有笑的。感觉我就在旁边,大妗子还和我说了几句啥,但记不起来了。
一个早上我都在想这个梦,大妗子到底和我说了啥呢?九点左右,我就给小表姐打了个电话,说:“姐姐,我梦到大妗子还有你和大表姐了”。
表姐支吾了半天。然后说:“老虎,你不打电话就不打算和你说了。你大妗子病了,已经宣布病危了,半个小时前刚抢救过来!”
过了段时间,我回老家探亲,大妗子已经出院了。妗子见到我,乐呵呵的,拉着我的手说:“虎子,差点就见不到你妗子了哈”!自那之后,妗子的身体就时好时不好的。
后来,我从海口调到北京工作,回家的次数就多了一点。每次去看大妗子,大妗子总会拉着我的手,一拉就半天!我知道,妗子那是一种不舍啊!在表姐们的细心照顾下,妗子的身体眼看着越来越好了。谁曾想,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胯骨给摔坏了——直到去世也没有完全恢复。
我相信,那段时间是大妗子这一生痛苦的日子!
大妗子去世那年的端午节,我去看她。那时候,大妗子已经只能躺着了。趁舅舅和表姐不在屋的时候,大妗子拉住我的手,说:“老虎,我可不想活了呢!太难受了!”
我不敢哭,使劲攥着她的手,说:“妗子您得活着呀!您活着孩子们就有娘、俺才有大妗子呀!您疼的时候就想我吧!使劲想我!我一定会知道的!我会替您求菩萨,菩萨一定会保佑您的”!
那段时间,我每天都诵《地藏经》,有时候一天诵好几部,将诵经的功德特别回向给大妗子。我真心希望我诵的经是有功德的,更希望这些功德可以给大妗子减轻一点痛苦。
大妗子是阴历八月十四去世的。因为第二天放假,那天我的计划是上午和工会的同事去慰问退休员工,下午请半天假早一点回老家过中秋节。省下堵在高速路上!
九点左右去请董事长批假,本来是想说担心路上塞车打算早点回老家的,谁知一张嘴就说:“我舅妈身体一直不太好,我想请半天假早点回老家,去看望一下她”。从董事长办公室出来,心里就一直不太舒服,感觉空落落的。给爱人打了个电话,说就早一点回家吧,省下路上堵车。
中午随便吃了口东西就出发了,出发前给三哥打了个电话,说下午四点左右就能到家。三哥说了句“路上慢点”,就把电话挂了。也就是刚过天津的样子,二哥的电话来了:“老虎到哪了?你知道大妗子没了,是吧?”
放下电话,我和爱人说:“大妗子没了”。爱人说:“要不我开车吧?”我强忍着,说:“没事!”但是,我知道我的悲伤早已经把全身都浸透了!
回到家,我和娘说:“我去看一下大妗子”。娘说:“你还不知道吧?你大妗子没了”。我说:“走在路上,二哥给我打电话说了”。按照老家风俗,亲戚只能在出殡当天去拜祭。娘说:“你和你大妗子亲,那就去吧!”
第二天,出完殡回到家,娘还埋怨二哥不应该给我打电话。三哥说:“大妗子是早上八点半去世的,知道你刚好回来过节就没和你说,反正怎么都赶得上第二天出殡。就怕你开车不”!
中秋节快到了,想一想,大妗子离开我们已经快九年了。每次回老家不管呆三天还是五天,肯定得去大舅那坐坐,喝喝茶、拉拉家常——虽然疼我的大妗子已经不在了,但我知道,大妗子的气息依然还是在的。
愿大妗子在天国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