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4.12子曰:“放于利而行,多怨。”
4.13子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不能以礼让为国,如礼何?”
“放于利而行,多怨。”传统解释说,放,fǎng,同仿,法,引申为追求。查一下古今词典,对“放”的解释多达四十多种。于是乎,在解读《论语》的著作中,这句话就被解释得千奇百怪。多的解释是“为追求利益而行动,就会招致更多的怨恨。”这种解释我认为是错误的。
我们说过字数越少的章节越难解,本章也是如此。遇到这种情况我们就要“一以贯之”地用《论语》来解《论语》。借鉴《论语》中其他地方同样的字的解释,联系上下文找背景资料。
“放”字除了本章和其他两章“林放”作为名字用到外,《论语》中只有两处。一处是《卫灵公》:颜渊问为邦。子曰:“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放郑声,远佞人。郑声淫,佞人殆。”这里的“放”显然是放弃、丢弃、排除的意思。要推行《韶舞》,不能用郑声。孔子说《韶舞》尽善尽美,说“郑声淫”。另一处是《微子》:谓“虞仲、夷逸,隐居放言,身中清,废中权。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这里的“隐居放言”是说虞仲、夷逸他们这些隐士放弃了自己的言论观点。两处基本都是“放弃”的意思。所以我先直观地用“放弃”来解。“放于利而行,多怨”就是放弃私利的行动会招来很多人的怨恨。也就是说让大家去干些没有利益的事情,大家就会抱怨,会招来很多的怨恨。孔子还是在说一般人都是逐利的。
孔子到底是说要放弃私利还是不要放弃私利呢?这就要结合上下文来讲。前两章都在讲“君子”应该“义行天下”,怀德怀刑,不能怀土怀惠。讲的就是要放弃私利。下一章讲“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提倡的是“礼让”。“让”还是放弃。前后文讲的都是君子及其代表的统治阶级为了社会安定强大应该不计较个人得失,放弃个人利益,更进一步提出要“礼让为国”。这两部分中间的“放于利而行,多怨”的意思就是君子提倡放弃个人利益而行动会招致小人的很多怨恨。君子要有必要的心理准备,即使招致很多的怨恨也不能改变自己义行天下、怀德、怀刑、礼让的高尚品德。
我们说过仁是内修,义是外修,那么礼就是仁义之德在社会公共场合的一种表现形式。一个人的修养别人不容易看出来,但通过看一个人是否讲礼能判断他的基本修养。孔子把“礼”的原则推而广之,用于国与国之间的交往,这在古代是无可非议的。因为孔子时代的“国”乃“诸侯国”,均属天子统治下的兄弟。然而,在近代以来,曾国藩等人仍主张对西方殖民主义采取“礼让为国”的原则,那就难免被指责为“卖国主义”了。
在争权夺利的主流观点的影响下,原本普通不过的人人都该具备的“礼让”之德却成了一个稀罕物。虽然我们在各类公共场合贴上“礼让”的标语,但人们依然奋不顾身,一往无前,在利益面前当仁不让。礼不仅能用来治国,也能用来治家、治单位。一个无礼的家庭不可能培养出栋梁,一个无礼的公司也不可能成为伟大的公司。
朱熹说:让者,礼之实也。何有,言不难也。言有礼之实以为国,则何难之有,不然,则其礼文虽具,亦且无如之何矣,而况于为国乎?
前面的四章如果连在一起来读,更能完整地体现出孔子的思想:
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
子曰:“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
子曰:“放于利而行,多怨。”
子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不能以礼让为国,如礼何?”
道客村曰:
不为私利君子心,
断人财路小人恨;
邦国原本兄弟情,
礼让为国天下平。
4.14子曰:“不患无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已知,求为可知也。”
······本章并入第16讲一起讲,此处不单独再讲了。
【注释】
(1)放:一说,放弃;fǎng,同仿,法,引申为追求。另说,放弃。
(2)怨:别人的怨恨。
(3)何有:全意为“何难之有”,即不难的意思。
(4)如礼何:把礼怎么办?
【译文】
4.12 孔子说:“君子提倡不求私利会招致很多小人的怨恨。”
4.13 孔子说:“如果能以礼让原则来治理,那还有什么困难呢?不能用礼让原则来治理,如何去推行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