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评分3.8。
这是电影《八月未央》4月16日上映后,迄今为止的成绩。
同样是改编自安妮宝贝的早期作品,《七月与安生》口碑爆棚,《八月未央》却招致了观众的一片骂声。
铺天盖地的差评之中,扎心的大概就是来自于安妮宝贝本人对电影的吐槽:“编导部分有的薄弱与缺陷。导致电影的那些优点部分与其割裂,而缺陷也显得孤立而强烈。使电影没有达成平衡。强的更强,弱的更弱。”
提起安妮宝贝,所有人都能想到的一个标签是“青春疼痛文学”。
不是每个人都会读安妮宝贝,但是很多人都对她的名字耳熟能详。
毕竟在当年,她的出名程度几乎能比肩今天的顶流爱豆;同时,人们对她的评价也宛若爱豆一般,呈现出的两极分化:爱到疯狂,或者是贬低至极。
如今的安妮宝贝,已改名为庆山。
从27岁开始出版第1本书,到如今,46岁的她,出版了自己的第16本书。
写作之路走过20年,庆山早已不是大家所谈论的对象,但她的作品仍然是畅销榜单上的常客。
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些外界的是是非非,只是一直在自顾自地创作。
对她而言,写作是她一直以来剖析自我的方式,也是与外界沟通的渠道。至于读者是欣赏亦或是批判,在庆山眼里并不重要。
从始至终,她一直都是忠于内心,却也始终一意孤行。
1974年,安妮宝贝出生于浙江宁波。
作为一个水乡长大的姑娘,她的成长经历与大多数孩子并没有什么不同:按部就班地读书上学,毕业后安安稳稳地进入一家银行,成为一名普通职员。
世纪之初,互联网进入中国,她开始在网上发表作品,被当时的网友所关注。
因此,她对人生的想法开始改变,她固执地辞掉了银行的工作,走入繁华的大城市,开启了自己的写作生涯。
从此,“安妮宝贝”这个名字逐渐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之中,随着青春疼痛文学的兴起,安妮宝贝也不可避免地成为其代表作家之一。
提到安妮宝贝,所有人几乎都能想到她笔下对于女孩的描述,极具标签化和代表性:球鞋,白色裙子,如海藻般的长发,一张桀骜不驯的面庞,不施粉黛、素面朝天,以及没有太多的表情。
从《告别薇安》到《蔷薇岛屿》,她所书写的女性似乎都具有同样的面孔和相似的感情经历。
这种固定的人物描述和固定的情感模式,构成了安妮宝贝的个性化标签。
这种标签化的表述方式,让她更快地为大众所熟知,但同时也让她成为大众所非议的对象,至今也未能消弭。
很多读者在读过安妮宝贝以后,觉得受到了伤害,因为她笔下的颓废、厌世与死亡就好像一把尖刀,直直地插进了他们的心脏,不偏不倚。
其实在她的书写中,她所关注的并非情爱,而是在大城市的小资文化下所生存的那些年轻人,是他们的生存现状以及孤独焦虑的情绪。
而这些恰好迎合了她所处的时代,这就使得原本只是书写边缘文化的她,被不可避免地推向了主流舆论。
她说:“这是中国文学一直有缺陷空白的断层,他们写历史,写战争,写农村,唯独很少人关注在工业化城市生存人群的焦灼与空虚感。”
都市浮华之中年轻人焦灼不安情绪的表达,在今天的文学作品中已早已不再新鲜,但在那个时候却是一种全新展露的姿态。
以至于当人们谈论起安妮宝贝时,并非只是单纯地谈论一个写作者,而是她背后所代表的一种文化现象。
2009年,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的研究员杨庆祥在讲授中国文学史时,将《告别薇安》作为他的课程入选篇目,他觉得安妮宝贝的作品“有着那个时代中国文学少有的语言和情绪”。
也正如戴锦华当年对安妮宝贝的评价:“在一份毕竟源自张爱玲式的物恋与自恋之间,在一份悲凉与颓废之间,安妮宝贝的作品,展现了一脉中国大陆版的世纪末的华丽。”
一直以来,安妮宝贝都是远离媒体的,她的生活向来低调且离群索居,大多数时候,人们能够看到的只有她的作品。
她希望读者关注的是她的作品,而非她的生活,她说:“成熟的读者会更关注作者在一个小说中所阐释的观点,而不是猜测对方的生活。”
从她这20年来所出版的作品中,我们也能很明晰地看到一个作家的心路成长历程。
1998年,她在榕树下写作。
开始,榕树下不过是一个个人主页,却吸引了很多文学爱好者在这里分享他们的文字。它孕育了今何在、韩寒、郭敬明、蔡俊等一大批知名的网络作家,是那时的文学“乌托邦”。
然而,乌托邦毕竟只是昙花一现,现实世界所需要的依旧是柴米油盐与真金白银。
2002年,榕树下被贝塔斯曼收购,从此开始了它的商业化变现道路,金钱开始对这个乌托邦一点点地鲸吞蚕食。
许是早就察觉到了这一丝商业气息,2001年,《彼岸花》出版以后,安妮宝贝便悄然退出了网络写作,转向传统的纸质出版写作。
但是,网络世界可以远离,生活的变化却是无法逃离的。
离开了网络写作的她,经历了与亲人的生离死别,又见证了新生命的成长,她开始为***、为人母,同时也开始了禅修人生。
或许,正因如此,她的作品也在悄然发生着转变:从原先的阴郁孤独,变得有了那么一丝清明与温和。
2004年,《二三事》和《清醒纪》相继出版,她的作品开始有了一丝佛气;而进入到2006年的《莲花》,她已然远离都市,进入到雅鲁藏布大峡谷之中去寻找生命的意义。
2014年,安妮宝贝发布微博,宣布改名为“庆山”。
对于新的名字,她的解释是:“庆是有一种欢喜赞颂的意思,它有一种对事物和周围的世界赞美敬仰的态度,而不是消极的、灰暗的,所以我喜欢庆这个字。山是有神性的,与天地联结在一起,有一个词叫‘静山如如’我很喜欢,所以把两个喜欢的字组合成一个名字。”
欢喜、赞颂、神性与静山如如,这一个个词语串联起来,让读者真正的感觉到,这是庆山,不是安妮宝贝。
这些年,她开始崇尚极简的生活理念:禅修、养花、陪伴女儿就是她生活的全部。旅行与隐居成了她作品中长久的母题,同时这也构成了她所理解的人生修行。
《得未曾有》所记录的是长途旅行之中,与回归农村的摄影师、年轻的僧人和老琴人之间的对话;《月童渡河》则讲述的是在阅读、写作、旅行和自我修行之中对于情感和生活碎片的感悟,而到了《夏摩山谷》,也依旧是围绕着禅修清明的主题。
于她而言,写作就是抒发和表达自己的内心——只要想写,应该要写,就去写出来,仅此而已。
她觉得,就像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命运,书籍也会有自己的命运。在一部作品里,集中的是一个作者对于某段时间的生活感悟之精粹。
当这些感悟被诉诸于笔端、落于纸面,终它会与读者产生共鸣与连接,也自然就会有读者来追随这些作品。
正如她所说:“读者挑选书,书也会自动过滤它的读者。”
她不避讳谈起她在安妮宝贝时期的作品,但也并不觉得那时候的作品是成熟的。
她表示,她只是将这些作品全部都视为写作练习。在练习的过程中,作者的心性、经验和写作技巧也会随之而逐渐成熟。
从安妮宝贝到庆山,从《告别薇安》到《夏摩山谷》,从曾经的青春疼痛到如今的佛家清修。
不论写的是什么,她的作品都一直存在着两极化的评价与争论:有人说她的文字矫揉造作,是小资气息浓郁的恋物文学;也有人说她的小说剧情一成不变,人物描绘也都是符号化的。
但是不管说什么,没有人能够否认,在庆山的作品中,她一以贯之所关注的都是对个体内心的描摹。
作为世纪之交的一代作家,安妮宝贝用写作记录了中国城市化转型的过程之中的某个群体,成为代表他们的情感记录者,这是对一代人的陪伴,也是一代人的内心深处的记忆。
但是不管在哪一部作品,她都对时代和社会的大背景进行淡化,她所挖掘的一直都是人性深处的复杂性。
她说:“我对现在这个时代不感兴趣。这不是一个属于我的时代,我对人性感兴趣,这是我的写作源泉。”
她觉得,首先有个体的存在才会有集体的出现,而个体的状态逐个相加,才形成了每个人所处的时代。
然而,她也并未因此对这个社会存有抗拒;相反,她完全地接纳和包容着世俗社会中的一切人与事。
她说:“所有东西具备一种平等性,事实上没有那么明确的对和错、美和丑。在我看来,这个世界具备透明的寂静的倾向,所有对立面都可以融化掉,也可以消失掉。”
如今,庆山的生活依然远离世俗喧嚣,但她会偶尔在网上分享自己的思考与生活,也通过访谈、课程、问答等方式将她的所思所想展现在众人面前,让他人看到生命的另一种展开形式。
与此同时,这种细碎的日常与思考,也正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现在关注她,和她有着共鸣的那些人。
也正如庆山所说:“世界有我们无法随意想象和轻易触及的实相,要谦卑,要相信,要探索。”
作者丨予陆,投稿指南©️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