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范仲淹的人生,是文人士大夫的精神标杆;那么晏殊的人生大概是他们实实在在羡慕而想要过的人生--那几乎就是美好人生的。晏殊似乎从来没有喊过致君尧舜或者青史留名这样高调的口号,晏殊也从来没有说过要采菊东篱下或是功名富贵如浮云这样的话。
他以举神童入仕,仕途几乎一生通畅顺利,偶有贬谪,也从来没有小过知州一级;面对富贵,他来则喜,去不悲,不刻意追求,也不自作清高,却举手投足间都是富贵气象。
对于晏殊来说,所谓通透,大概就是不喝鸡汤,活在当下,认认真真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景德二年,公元1005年,万众瞩目的殿试由宋真宗亲自主持。一千多幸运儿站在了巍峨的宫殿中,这其中有个瘦小的格外吸引大家的目光--他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来自抚州(今属江西),据说是以神童的身份被江南按抚张知白推荐上来的。
只见小小年纪的他镇定自若,神色不惧,很快就完成了答卷。宋真宗看着这个小伙子,得喜欢,再看看他的答卷,就更满意了,立刻赐他同进士出身。
晏殊画像
时任宰相寇准见状,却有点不太欢喜,不太喜欢南方人的他,怪模怪样地对皇帝嘀咕了一句:“晏殊是江外人啊。” 被寇准怼惯了的宋真宗这会却没准备让步,硬气回怼:“寇老西,你这是宰相说出来的话?朝廷取士,惟才是求,四海一家,岂限遐迩?我就问问你,张九龄牛不牛?他还是更便远的岭南人呢?”【注1】
过了两天,这位江西小伙子再次让人眼前一亮。在进行诗、赋、论的考试时,他看了题目后,上奏说:“这些题目都是我曾经做过的,请您用别的题目来考我。” 宋真宗听完,颇为赞赏,还在心底里默默得再次怼了那个一根筋的寇老西一下下。当年轻的小伙在答完换过题目的试卷后,依旧风轻云淡地答完交卷,结果也依旧出色--皇帝很满意,阅卷的大臣也挑不出毛病。
宋真宗高兴,很快就授予了他秘书省正字的官职,并留在秘阁读书。此后,宋真宗还派人关注小伙子的学习和日常生活,得到的回复都是这个小伙子确实十分不错--他学习勤奋,尤其难得的是,小小年纪,不过是交友还是处事,都表现出难得的持重。
一年后,皇帝特定再次召试他于中书,结果也依旧是满意和赞赏,于是,16岁的他,被任命为太常寺奉礼郎。
这个少年,从此踏入官场,开始了一生几乎顺风顺水的仕途。他便是被誉为“宰相词人”、“北宋倚声家之初祖”的晏殊。
【注1】寇准怼晏殊事,来自《宋史》记载。但据《湘山野录·续录》记载,寇准出镇金陵时,就已经很赏识晏殊,与此说不同。
大中祥符元年(1008年),被澶渊之盟弄得郁郁寡欢的宋真宗,将精力放到了封禅之上,以期调节心理的创伤。(事见寇准:怎么爽怎么来的霸气人生 相关章节)
他对年轻的晏殊赏识,东封泰山时,调晏殊为光禄寺丞,任集贤校理。三年(1010年),迁著作佐郎。
大中祥符六年(1013年),因父亲去世,晏殊回抚州临川服丧,未待期满,就被夺情召回。在1017年随真宗前往亳州太清宫祭祀,再次升迁,同判太常寺礼院。1016年,母亲去世,晏殊再次请求服丧期满再任职,未被批准,不久升任太常寺丞。
可见年轻的晏殊深得圣眷。而得皇上看重的原因,大概还是因为他的才华,在这个满是封禅、祭祀活动,热衷“祥瑞”粉饰太平的”天书”“祥符”时期,晏殊做了不少应制诗赋,如《河清颂》、《景灵宮》、《会灵观》二赋和《维德动天颂》都深得宋真宗赞赏。
天禧二年(1018年)二月,晏殊更是迎来了绝好的仕途生涯时机,被任命为升王府的记室参军,再迁为左正言、直史馆。升王府,这个名字大家大概不太熟悉,升王九月被立为太子,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宋仁宗赵祯。赵祯被立为太子后,晏殊也被升迁升为户部员外郎,兼太子舍人。
而晏殊之所以被任命为太子舍人,却不仅仅是因为会写文章。
宋真宗时,尤其是签订了澶渊之盟后,算是承平之际,天下无事,而且大宋“杯酒释兵权”后,本是就鼓励百官权贵好好享受生活。于是,只要是一有空,大家就纷纷游玩宴饮。
一天,皇宫中讨论给太子选讲官,讨论不决时,宋真宗忽然钦点了晏殊。有人不解,就问何故。宋真宗说:“听说大臣们都喜欢嬉游宴饮,很多人沉醉其中,只有晏殊和兄弟闭门读书,如此谨慎忠厚的人,正可教习太子读书。”
晏殊上任后,真宗曾当面告知任命他的原因,晏殊却直爽地回答说:“回禀官家,臣并非不喜欢宴游玩乐,只是因家里没钱。要是手头富裕,我也会去游玩宴饮的。”
宋真宗一听,更是欣赏。眷宠更甚。不久后又被任为知制诰、判集贤院。
天禧四年,1020年,晏殊拜翰林学士,十一月,升迁为太子左庶子,这个正四品的官职,是太子近臣,可以说已经差不多是太子府的主事了,等太子一登基,便是妥妥的天子近臣。
可见宋真宗对晏殊真的很器重。这中间很大的原因,大概除了才华、诚实,便是晏殊的谨慎了。《宋史》记载说:
帝每访殊以事,率用方寸小纸细书,已答奏,辄并稿封上,帝重其慎密。
说真宗每次向晏殊征求意见,都是用小字写在方寸小纸片上给他。晏殊每次都会认真思考,然后把自己的建议写好后,连同那个小纸片一起装好呈给真宗,真宗由此对他的谨慎严密更是赞赏。
我们仔细想一想,便可以明白这其中的含义。皇帝向你征求意见,是不是很有面子?有的人是不是难免就会大嘴巴?但是晏殊呢,什么都不说,认真做好工作,然后还将问题纸片也原封不动得一起还回去,为什么?当然是因为皇帝问你的问题,是随便可以给别人说的吗?小纸片是可以随便留下来的吗?对于这些门门道道,晏殊可以说是很拎得清的。
乾兴元年(1022年),宋真宗驾崩,宋仁宗赵祯即位。仁宗年少,当时只有13岁,便由太后刘娥听政。歌女出身的刘娥,由指挥使张耆推荐给时任韩王的宋真宗赵恒,逐渐获得宠爱,被立为皇后。宋真宗晚年,刘娥逐渐把持了朝政,并在丁谓、曹利用等人的帮助下,打击了寇准等人,终于握住了实权。
仁宗即位后,丁谓任宰相、曹利用任枢密使,掌握军政大权,野心更大,想要独揽朝政,提出对太后“独见奏事”。一时之间,朝堂哗然,议论纷纷,但都是敢怒不敢言。这个时候,晏殊站了出来,建言:"群臣奏事太后者,垂帘听之,皆毋得见。" 也就是,你们不是说太后不方便见群臣,所以要由你们两个单独奏对吗?那就“垂帘听政”吧。这样一来,丁谓、曹利用等人也没有借口了,这才使此事了结。
刘太后也察觉到了丁谓等人的野心,决心下手铲除。这年六月,刘太后当廷宣布丁谓欺上瞒下、勾结宦官等证据公布,将丁谓罢相,抄没家产,贬至崖州(今海南)。(至于另外一位刘太后的“从龙之臣”曹利用,也在七年后被贬,贬途中自杀。)
这件事后,刘太后对于晏殊额外加恩,以东宫旧臣为名,升任右谏议大夫兼翰林侍读学士,并授官给事中、景灵宫副使,判吏部流内铨。
刘太后像
经过三年的认真工作,天圣三年十月,1025年,35岁的晏殊被升迁为枢密副使,也就是掌管军事的副手。【注2】
但是这年的十二月,晏殊却因为忤逆刘太后旨意而被降职。这件事情的起因是刘太后想重用自己早年的贵人,也就是将自己引荐给宋真宗的张耆。刘太后要任张耆为枢密使,晏殊认为这个人不够资格,就上疏说张耆可以赐予荣华富贵,但是不能授予大权。由此触怒了刘太后。再加上后来,在玉清宫因为侍从来迟,愤怒的晏殊竟然用朝笏将其牙齿打落,被御史弹劾。
天圣五年,1027年,晏殊第一次被贬官,罢枢密副使,以刑部侍郎任应天府知州。不过一年后,就被召回,任兵部侍郎、资政殿学士。
从这两件事上,可以看出晏殊是一个懂得变通的人,但却并非毫无原则。晏殊至于刘太后,大概有点类似狄仁杰至于武则天。寇准等人认为刘太后出身微贱,不可为皇后,后来刘娥得势,寇准更是在真宗晚年要废掉刘娥,与真宗密议“太子监国”之事,他大概认为无论如何,女人是不可以当政的,尤其是刘娥的出身还不好。
但晏殊懂得变通,在既定事实下,懂得接受,一方面又勇敢站出来,阻止了丁谓等人独揽大权的阴谋,在刘太后欲用幸臣张耆时,再次勇敢站出来反对,可是说既懂得变通,又坚持原则,维护基本的道统。
刘太后晚年,很像过一次当皇帝的瘾,准备在拜谒太庙时,身着帝王衮冕前往,但又害怕朝臣反对,就咨询晏殊的意见,晏殊虽然明白太后的意思,但还是举出《周官》后服一节加以谏阻。
还有一件事,大概也可以说明晏殊的变通,或者...也可以说成圆滑。
宋仁宗的生母李宸妃原来是刘娥的侍女,为宋真宗生下了当时的皇子(日后的仁宗),刘娥就将还在襁褓中的这个皇子取为己子,而宋真宗赵恒也对外声称是刘娥所生。
明道元年,公元1032年二月,李宸妃去世时,宋仁宗仍然不知道她就是自己的生母。而倒霉的晏殊接到了刘太后的旨意,为李宸妃撰写墓志铭。这显然是一个难题,而且很可能是要人命的难题。如果顺从刘太后的旨意写墓铭志,要写李妃无子,这肯定要得罪宋仁宗;不写,那么就是得罪刘太后。后晏殊选择模棱两可的态度,他在《章懿太后神道碑》开头写到:“五岳峥嵘,昆山出玉;四溟浩渺,丽水生金。”,在此处暗示李宸妃生育宋仁宗,但在碑文里却说道:“生女一人,早卒。无子”。
这件事,终于还是招致了宋仁宗的嫉恨,在亲政后,将这位曾经的老师贬到了亳州。
【注2】宋朝不设丞相,宰相的官称是中书门下平章事,副相则是参知政事。北宋时期,为了防止相胁皇权,通过设置枢密院和三司对宰相权力进行了分割:中书、枢密、三司分掌政、军、财三大务。枢密副使为枢密院副长官。
大宋的相权分立,以中书、枢密、三司分掌政、军、财三大务,而这三个职务晏殊全部担任过。
天圣九年(1031年),41岁的晏殊升任三司使。
明道元年(1032年),42岁的晏殊被任命为参知政事(副宰相),尚书左丞。
宝元元年(1038年),48岁的晏殊再次担任掌管财政大权的三司使。
康定元年(1040年),50岁的晏殊担任枢密使。
庆历二年(1042年),52岁的晏殊以枢密使兼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这几个时间节点,很容易让我们想起两件大事:平定西北和庆历新政。
宝元元年(1038年)十月,李元昊称帝,和北宋决裂。康定元年(1040年)正月,李元昊侵略延州,边情告急。枢密使晏殊分析形势后,向宋仁宗奏陈了加强军备的建议:1)撤消内臣监军,使统帅有权决定军中大事;2)召募、训练弓箭手,以备作战之用;3)清理宫中长期积压的财物,资助边关军饷;4)追回被各司侵占的物资,充实国库。
他的建议很快为仁宗所采纳。这年的二月韩琦以知制诰安抚陕西,三月,范仲淹出知永兴军,任陕西都运使;七月,晏殊和韩琦并为陕西经略安抚副使。可以说后来西北能平定,签订庆历和议(事见范仲淹(下):出将入相,平定西北,主持亲历新政 ),晏殊也有一份功劳。
庆历三年(1043年),范仲淹出任参知政事,发起和主持“庆历新政”,而这个时候的宰相其实是晏殊,所以范仲淹实际上是以副宰相的身份和枢密副使富弼、韩琦等人来主持引导新政的。当时的宋仁宗是锐意改革的,而这个新政团队,可以说和晏殊关系匪浅。范仲淹是晏殊在知应天府时开始提携的,后来入朝更是得了晏殊的举荐;富弼是晏殊的女婿;韩琦也是经他引荐和栽培的。
庆历新政从庆历三年十月正式开始,到五年正月范仲淹被罢参知政事,可以说短暂。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现象是,在史书上,提到庆历新政都是把范仲淹作为领衔者,而对身为宰相的晏殊(晏殊二年七月拜相,至四年九月罢相)几乎是只字不提。新政的政策发布,也几乎都是从范仲淹、富弼和韩琦所发出的。(参考事见范仲淹(下):出将入相,平定西北,主持亲历新政 )
后来的学者认为,很可能是仁宗对这位老师寄予希望,但晏殊实际上大概是对新政不怎么赞同的。所以,他们倾向于认为晏殊实际上采取乐乐明哲保身的态度,一方面对仁宗调范仲淹等回行政中枢表示支持,一方面对新政诏令采取拖延的态度。这也大概符合他“富贵闲人”和“太平宰相”的标签。
真实的历史情况,已无从考证。但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这次新政的短命,和他的触及面太大,要求太急,是有很大关系的,晏殊的态度,正说明了他深知此事难有所为,于是便谨慎对待。
另外还有一件事也说明了晏殊的谨慎。
天圣七年(1029年),仁宗十九岁了,刘太后依然主持朝政。这年的冬至,仁宗准备率领百官为太后祝寿。刚正不阿的范仲淹认为这可不行:皇帝以儿子的身份给太后贺寿,可以,但是在家里就行了。和大臣们一起以臣子的身份,那就不行,这就乱了尊卑了。于是,他就上书给皇帝。皇帝不睬他,他就再直接上书给太后,请求还政仁宗。
虽然奏书入宫,如石沉大海,可是把推荐范仲淹的晏殊吓得不行,马上找他责备道:"你这太冲动草率了啊。难道你这是为了名声吗?你这样做,害的可不止你自己啊,我们这些举荐你的人也得跟着倒霉啊!“
庆历新政失败后,加上撰修李宸妃墓志等事,晏殊遭弹劾,在庆历四年(1044年)秋,以以工部尚书出知颖州。
抚州 晏殊雕像
四年后,庆历八年,1048年,移知陈州。值得一提的是,在这里他征辟了后来的“宋诗开山祖师”,科举不得志的梅尧臣。
1049年,改任许州知州。1050年,以户部尚书知永兴军。
三年后,1053年知河南,任西京留守,拜兵部尚书,勋阶进至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封临淄公。
至和元年(1054年)六月,晏殊因病请求回开封医治。病愈后,准备返回任职,被仁宗留了下来,让他为自己讲经释义,还按宰相的规格对待他。
可惜,这个时候,晏殊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一年后,晏殊病情更加严重,宋仁宗想去看望他。晏殊得知消息后,再次表现了他的谨慎,让人立刻前去奏报仁宗说:“臣老疾,行愈矣,不足为陛下忧也。”
不久即于至和二年正月丁亥日(1055年)去世,享年六十五岁。
虽然史学上的学者似乎更倾向于晏殊“太平宰相”这一称号,但对于他发展教育,选拔人才却是毫无疑问地给予肯定的。
晏殊待人以诚,随着官场的历练和职位的提升,他慢慢累积了不少人脉,建立起了强大的朋友圈。生活富足以后,他也开始常常宴饮,根据叶梦得《避暑录话》中说他:“未尝一日不宴饮,每有嘉客必留,留亦必以歌乐相佐”。
晏殊待人以诚,豁达大度,更是乐于提携人才。
出知应天府时,大力扶持应天府书院(应天书院、睢阳书院),力邀范仲淹到书院讲学,范仲淹从此开始声名鹊起,学院也培养了大批人才,与白鹿洞、石鼓、岳麓合称宋初四大书院。
欧阳修天圣八年参加礼部考试,被主考官晏殊选为第一。富弼更是在年轻时为晏殊所看重,还招为女婿。孔道辅、王安石等人也出自其门下。这些人日后都成为了台阁重臣。梅尧臣、有“张三影”之称的张先等人,也在晏殊出知地方时,为晏殊所提携。
公为人刚简,遇人必以诚,虽处富贵如寒士,尊酒相对,欢如也。得一善,称之如己出,当世知名之士如范仲淹、孔道辅等,皆出其门,及为相,益务进贤材。当公居相府时,范仲淹、韩琦、富弼皆进用,至于台阁,多一时之贤。--欧阳修《晏公神道碑铭》
晏殊的诗词,似乎都不用去看写作时的年代和背景。因为他不像今天某些发朋友圈的人一样,有点啥事就写一写。生活富足,仕途顺畅,但晏殊的作品中很少描写富丽堂皇的画面,也从来不说什么觥筹交错,舞榭歌台。
一个的段子是:
“晏元献公虽起田里,而文章富贵,出于天然。尝览李庆孙《富贵曲》云:‘轴装曲谱金书字,树记花名玉篆牌’。公曰:‘此乃乞儿相,未尝谙富贵者。’故公每吟咏富贵,不言金玉锦绣,而唯说其气象。若‘楼台侧畔杨花过,帘幕中间燕子飞’,‘梨花院落溶溶月,杨柳池塘淡淡风’之类是也。故公自以此句语人曰:‘穷儿家有这景致也无?’” -- 吴处厚《青箱杂记》卷五
这大概便是暴发户和贵族的区别吧。养尊处优,安逸自得,举手投足间都是富贵气象,这才是“富贵闲人”。
说起晏殊的诗词,广为人知的,当然莫过于这首《浣溪沙》了。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
夕阳西下几时回?无可奈何花落去,
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晏殊的许多作品,似乎都有这样淡淡的忧伤和惆怅,有伤时,有念旧,也有相思。而这大概和他的人生经历有关系。
晏殊有一个弟弟叫晏颖,和晏殊一样,是个神童,也在真宗时,被赐同进士出身,授奉礼郎。可惜不久就去世了,夭时大概只有17岁。原配妻子李氏也早早逝去,而父亲在他23岁时去世......
人生顺畅,亲人却早早离去,这大概便是晏殊惆怅的来缘。
晏殊的词作,吸收了南唐“花间派”词风,开创北宋婉约词风,被称为“北宋倚声家之初祖”。“写富贵而不鄙俗、写艳情而不纤佻。”(叶嘉莹)
晏殊其人,温润如玉,晏殊的诗词,也在圆融旷达中国透出一丝丝理性,便如其人。
蝶恋花〔宋代〕晏殊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
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这首词不同于一般的离别词,可谓寥阔高远,境界开阔,风格近于悲壮。近代王国维借用词中“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三句来描述古今成大事业、大学问的第一种境界。
破阵子·春景
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
池上碧苔三四点,叶底黄鹂一两声。
日长飞絮轻。
巧笑东邻女伴,采桑径里逢迎。
疑怪昨宵春梦好,元是今朝斗草赢。
笑从双脸生。
这首词欢快明丽,写得情趣盎然。
玉楼春·春恨〔宋代〕晏殊
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
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浣溪沙〔宋代〕晏殊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
酒筵歌席莫辞频。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
不如怜取眼前人。
清平乐〔宋代〕晏殊
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
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斜阳独倚西楼,遥山恰对帘钩。
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
《宋史》晏殊传等相关卷
欧阳修《文忠集》中《晏公神道碑铭》等
《续资治通鉴长编》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