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澄海
民乐地处荒域,周秦之际属西戎领属,民风多古朴强悍,有游牧民族特质。那时,婚姻自由,嫁谁娶谁,完全由当事者定夺,很少樊篱拘囿。人死后,多用火葬,一把火烧尽尸骸,万事了了。汉时设四郡,将中原文化带入此地,但民风依旧骠猛,轻文尚武,百姓平时崇上气力,以射猎为先。
一旦战事猝发,民争先奔赴前线,视死如归,其英勇善战,相习成风。五胡乱华时代,中原士人避乱河西,讲学习儒,彼时民乐婚丧之礼,颇见华风。隋唐一统天下,社会渐趋安定,民丰物阜,奢靡之风兴起。元人入主中国,风俗又一大变,凡汉胡男女结姻,须先合婚,进财者吉,退财者凶,合婚之习俗,从此开始流行。明清两朝,礼教深入人心。人殁后,大多施行土葬。婚嫁不立婚书,全凭媒妁之言。继承不立嗣状,全靠刺血立木,发誓为主。男可娶妾,女不二夫。安茔筑房必须卜吉,力避凶煞。各类祭祀颇多,诚心告天祀神,此风绵延数百年。西方人类学家弗雷泽说,民俗风情不仅是历史的积淀,也是集体无意识的产物。因此,记录和探究一个地方的古风民俗,可以窥见当地人民的精神形成机制和心灵史。
以下分述明清以降民乐夲地的婚丧及祭祀之习俗。
婚嫁
男婚女嫁乃人生大事,在全国而言,其风俗习惯有同有异。民乐婚嫁,凡议亲,男方家族须先行请媒人赴女家提亲,得到同意后,方可带薄礼去见姑娘,谓之“拴媳妇”,旋即定婚纳彩,谓之“送礼”。女家请人书写婚书,俗称订婚。
婚书有固定格式,一般有乡绅或读书人写成,内容多为祝福语,文雅且精短。彩礼没有多少限制,可根据男方家境而定,有钱币、布匹、粮食,也有用牲畜顶的,如羊、驴、牛等。待订婚过后,由男家择吉日、合八字,然后再行聘礼,准备完婚。届时,女家量力置办嫁妆,亲友送一些礼物,谓之“添箱”,男家亲友则谓之贺禧。
当迎娶新娘时,新郎须在前一日乘马骑驴至女家行奠雁礼,称为“催妆”。次晨男家备彩轿或马车迎娶新妇。新娘登舆,女家妆奁随后,亲友送亲者俱乘马车。亲车上除男家聚亲者外,女家还随乘一童男,谓之“压轿”。新娘至婆家,门外设酒迎接。新娘下车,要跨火盆,跳火堆,谓之避邪。进门则行合卺礼,对饮交杯酒。
是夜,洞房内多有青年男子,给一对新人暖床,也叫“脏床”,活动中言谈举止,多与男女求欢交媾有关,其实就是一次性启蒙活动。
竖日凌晨,新妇整妆拜天地后,即出拜亲友。三日后新妇入厨,洗手、做饭,敬奉公婆。旋即以长面酬谢东家,而近邻则送来醒面汤饭,以示祝贺。第四日,新娘有新郎陪伴去娘家谢父母,谓之回门。在娘家吃毕饭即归,不留宿。男女大婚,习俗繁杂,大概如此。
丧葬
孔子说,死生亦大事也。未知死,焉知生。死乃人生的后归宿,只有敬畏死,才能看重生,明白人生的价值意义。
民乐的丧葬仪式,较中原腹地,还是比较简单朴实。人死后,凡衣衾棺椁,酒席家筵,俱根据家庭情况置办,孝子尽力为之即可,亲友并不强求。
一般而言,亲人去逝的当天即举哀报丧,次日,亲邻戸族同至丧家挂门纸,帖白对,布置灵堂,然后为亡人举哀祭纸,俗称哭纸,行招魂礼。三日设初奠,披孝开吊,亲友前来祭奠,民间称“过三”。主人家裁制孝服,无论大小,均用粗白布为之。孝子有功名者,头戴麻冠,其余子辈皆戴散头长孝,遮以白布眼罩。孙子的孝帽上,缝一寸长红布,玄孙戴蓝布帽,曾孙戴红布帽。这样做的目的是以帽色别五服。未出阁的女子则戴白布孝箍,后面缀布条,叫做“孝条”。其出嫁女子及妇人等,头上包裹白布巾,仍用白布遮面。男女孝衫,皆白布,长皆过膝,宽袖大领,下面不缉,穿白鞋,系白带,腰系麻绳,丧棍缠绕白纸,此风俗河西均相同。
亲友前来吊唁,或持花圈,或带布帛,或拿钱币,大多有供养。所谓供养,指的就是一种面食制品,实心为桃儿,空心叫壳楼子。过三时,每人持10个,过七翻倍。若是直属亲戚,如出嫁女,舅家等,还要陈放祭品,谓之“摆祭”,祭品包括羊、鸡、供养等。
丧家以白布孝帽,奉敬吊客,谓之破孝,或散孝。破孝之多寡,视家庭贫富情况而定,其中穷困的人家,也可不破孝。
丧家七日举行隆重祭奠。摆筵席,或“十满”,或五碗一盘。设灵堂祭坛,请僧道奏乐诵经,超度亡灵。奠礼开始,由斋爷引孝子行三叩九拜之礼,在灵前读祭文,焚香烧纸。祭文有三章,称为灵祭,纸祭,路祭。仪式毕,至午时“迎午”,黄昏“放石”,暮色降临便抬尸入殓。以后每七日一祭,祭必烧纸举哀。
殡日凌晨,先行迁柩之礼,然后抬棺出门,一路撒冥币纸钱。之前一刻,要刺破孝子中指,以血点主,在神主牌上写上孝男孝女名字。移棺上路,由孝子执绋引棺,谓之“曳丧”,子孙一律匍匐前行,妇女则拽棺而哭,大放悲声。亲友抬棺至墓地,迎柩下圹,置铭旗于棺,埋墓志于棺下,由道士拿大红公鸡之血祭墓,这之后便可掀土埋棺。
葬三日,子孙再赴茔墓祭奠,往新坟上攒土,谓之“攒三”。以后逢七七、百日,均要在墓地行祭祀之礼,以缅怀逝者。
葬礼之中,重要的是“寿房”,凡儿孙有功名者,可制做“金匣套材”,外椁内棺,两边画螭虎凤凰。没功名且家庭贫寒者,只打做梓底梓盖棺材,上绘云纹莲花之类。
祭祀
缙绅之家多以正室作影堂,供奉祖先神主,俗称堂屋,每逢节令朔望,随时焚香祭奠,来报答先祖恩泽。清明节,二月十五,七月十五,无论贫富,都要上坟扫墓,俗称祭祖。十月初一做纸衣纸裤,于大路上点火焚烧,叫送寒衣。到了每年除夕,则在自家门前烧纸,用麻腐包、香油之类祭之,追述先人恩德。
私人择吉日祭祖,一般采用“三牲祭”。三牲者,豕一、羊一、鸡一也。方党亲友来贺,则带大小供养祭之。仪式完毕,主人家送每客半斤肉,谓之“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