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秋月
“夜深独与岩僧语，群动消声举世眠”。在这中秋佳节即将来临之际再读此诗，我仿佛看见35年前在罗汉林的中秋之夜，一位面容清癯的老人在银色的月光下用地道的分水山区方言为我朗诵唐代诗人唐彦谦的诗《秋霁丰德寺与玄贞师咏月》。
这位老人是我在罗汉林农场工作时认识的当地人，我们都尊称他“马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罗汉林农场是叙永县种草养畜试验场，农场条件艰苦，同志们今天你走明天我来像走马灯似的，场部空旷的三合院经常只有我们几个年青人留守值班。
每年进入秋季，罗汉林的山林原野就变得寂寞萧杀。进入冬季，更是让人感到孤独而荒凉，生活条件更加艰苦，用“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来形容此时的罗汉林毫不为过。而经常来照顾，陪伴我们的就是马伯他老人家。
“幺哥，只要信得过我，我就经常来陪陪你们。”身处异乡，举目无亲，有人来陪伴我们何乐而不为呢? 虽然您曾当过土匪，没有文化，但您的阅历却让我们折服，您已经把我们当成亲人一样来对待了，我们爽快地答应下来。
马伯，您真是好人。当您知道只有我留守场部的时候，您总会提着老白干、拿点家里煮好的腊肉或豆花来陪我。您完全放下了一位耳顺之年老人的自尊，抛家离子来陪伴我度过一个个漫漫孤寂的夜晚。个夜晚，在同您摆“龙门阵”中，我知道了罗汉林一带的人文历史，掌故轶事，对我后来的写作不无帮助。
记得1984年的中秋之夜，又是我留守值班。那晚，月亮特别的圆特别的亮，您又来陪我。我们座在火炉旁，边喝酒边赏月边听您讲“牛郎织女天河配”的故事，从中我第一次清楚地了解到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是同事关系而并非夫妻关妻。酒喝到高兴处您居然给我背诵了唐代诗人唐彦谦的诗《秋霁丰德寺与玄贞师咏月》，至今“露冷风轻霁魄圆，高楼更在碧山巅。四溟水合疑无地，八月槎通好上天。黯黯星辰环紫极，喧喧朝市匝青烟。夜深独与岩僧语，群动消声举世眠。”让我记忆尤新。虽然您用的是本地方言，虽然我当时不一定听得懂您的讲解，但，您用您读私塾所学的知识为我上了一堂丰富的诗词知识课却让我终身难忘。那个中秋之夜，虽然我远离父母，行影相吊，但是，有您的陪伴我感觉那晚的月光是那样的温柔可亲，又是那样的迷人可爱。吃着您带来的糍粑、喝着您亲酿的米酒、听着您讲的故事和对诗词的讲解……我真的是“酌酒三分醉，诗成一遍哀”自愧不如。以后，在我漫漫的人生旅途中，我记住了那个中秋之夜，也记住了唐彦谦这位“才高负气，博学多艺”的兴元(今陕西汉中市东)判官，也记住了您那天背诵的诗句。
35年后中秋之夜又将来临，可惜马伯已于今年仙逝，我不无遗憾地上半年曾去看望过他老人家。苏轼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对于我已经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罢了。马伯！今年的中秋之夜只愿您在天堂能听到我发至心底美好的问候……
来源：2018.9.21《川江都市报》
作者介绍：冷润生，中国散文家协会、中国诗赋学会，泸州市作家协会、诗词协会、评论家协会会员。作品多次获全国散文征文奖，著有散文集《狼腾文集》、评论文集《凭窗纵横》《随风听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