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小时候,正月初三这一天,一般都是给姑妈去拜年。
姑妈家离我们家很近,我们是住在山脚下的一个小山村。姑妈家住在山顶上的一个小村子,从我们村子的东头上山,到了山顶走不远一段就到了姑妈家。
我们村子虽小,但是姑妈家的那个村子更小,小到只有七、八户人家,其祖先是一个。所以,村子里的大人、小孩我们都认识,好像是一个村子的人。
天气晴好时,从我们村就能看到姑妈家的村子,或者一个声音大的人站在姑妈家的村子西边喊叫,我们在村子东头就能听见。
路虽然不远,只有四里多,但是由于是山路,还是要走一会儿的,幸好那时候是孩子,不知道累,再说,我们家堂兄弟和姐妹多,总共有二十多个,大部分都是这一天结伴而去,,一路上打打闹闹,不知不觉中就到了。
我父亲这一辈中,男人多,堂兄弟有十一个,除过老大小时候在地里锄草被狼擒走以外,还剩有十个,但是,女孩子只有两个,一个还小,当时没有出嫁,所以,开始时只是去给大姑妈拜年。
父亲说过,那是1940年左右的夏收时,一天早上,爷爷他们这些男人和妇女大部分都在村前的麦场里忙着碾场,大婆领着当时还很小的大伯父在离村子有二里地的后山沟里给谷子锄草,两个人从南头向北头锄去,到太阳当头的时候,听见一声喊叫,原来是从后山来了一头饿狼,已经把大伯父咬住向山里跑去。
大婆拿着锄头一边追赶饿狼,一边大声喊叫救人,可是距离实在太远了,等爷爷他们赶到的时候,狼已经不知去向了,后来他们兵分几路在山里寻找,只找到大伯父的衣裤。后来家里就养了一条狗,谁在单独出去的话就把狗带上。
我们到了姑妈家以后,姑妈就收拾茶果,并安排做饭了,我们则是一部分人打扑克,一部分就到村子里转悠,或者站在村头看奔腾的洛河。由于这里地势高,看得更远。看着那东去的洛河水溅起的层层浪花,也颇为震撼。
我的奶奶去世很早。当时,我父亲才九岁,姑妈是六岁、叔叔才三岁。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没有了妈妈,姑妈就当起了家庭主妇,担起了给一家人做饭的重任。当时,个子还没有案板高,就站在一个凳子上和面、擀面。
我们这里过年时初一都吃饺子,姑妈也包饺子,四口人包十二个饺子就够了,可见那个饺子有多大,估计比包子还要大一点。
由于姑妈从小就做饭,所以做的面食特别好,擀得面又薄又匀称,切的面条又细又长,村里一般的媳妇是赶不上,都很佩服。
姑父是河南人,随哥哥逃荒来的,来时就五、六岁的样子。
那是1974年初夏,我在小学上学,一天,学校进行忆苦思甜大会,会议先是吃忆苦饭,就是我们从麦地里挖的野菜,放到大锅里煮熟,然后一人一碗,吃完后,贫下中农开始给我们忆苦了。
让我们意想不到的是今天的主角是姑父,姑父忆苦说他如何和东家斗争,东家有个男孩子外号叫“土匪”是如何欺负他的,等等,说到后,我心思怎么像是说我们家呢?是我们家剥削了姑父?可是我们家明明是贫农啊。
回到家,我就把情况和妈妈学说了,妈妈说,那就是说的我们家。姑父随哥哥逃荒上来,没有地方去,是我的大爷爷把他们兄弟两收留了下来,当时,我们是一大家,还没有分家,爷爷辈是兄弟四个,大爷爷管家。我爷爷行三,在家负责带人种地。二爷爷负责在外做生意。四爷爷负责玩。
姑父他哥哥和我二堂伯父年龄差不多,那时有十四、五岁了,就跟着大人种地。姑父和四伯夫年龄相当,当时有六、七岁,就和四伯夫一块给家里放羊。四伯夫喜欢玩,劲大,和姑父经常干仗,不过两个关系挺好的。
1949年解放了,姑父才十岁的样子,当时,这个村子有一个人把孩子丢了,爷爷他们做主就把姑父认在这个人名下,从此就住到现在这个村子了。而在早几年,另一个邻村有一户人家没有孩子,爷爷他们做主就把姑父他哥哥给了那家人,后来也娶妻生子成了一大家子人。
后来,姑妈年纪大了,就和姑父成亲了,并有了三男三女六个孩子,一大家子人。也有了我们的拜年活动。
妈妈听了后,也没有什么表态,可能当时大队干部实在找不到能忆苦思甜的人了,拉了姑父来,姑父在旧社会就是个孩子,能受什么剥削?
我们稍大一点,小姑妈也出嫁了,这个小姑夫还是河南人,我们这儿河南人很多啊。小姑妈的家在大姑妈的家北边,离大姑妈家有三里路。
后来,我们再去拜年,就先在大姑妈家吃了饭,完了再赶到小姑妈家,小姑妈就会准备好茶果和饭菜等着我们,这里多了个节目,就是有了电视,一部分人被电视吸引住了,那时候的电视机还比较少,节目很吸引人,特别是《霍元甲》,堂兄弟都很喜欢,饭都不吃了,就专心看电视,气的小姑妈嘟嘟囔囔。“来了,不吃饭,以后就不要再来了。”吃不吃饭,该来还照来不误。
吃完饭,天气不早了,太阳快落山时,我们又原路返回了,这一天的行程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