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端午。
民间有谚语:清明挂刀,端午品鲥。
大美食家苏东坡作诗赞美:“芽姜紫醋炙银鱼,雪碗擎来二尺余。尚有桃花春气在,此中风味胜莼鲈。”
张爱玲也说,人生第一桩憾事:鲥鱼虽美刺却多。
有桃花香的鱼,叫人怎能不念想?
过去,鲥鱼是“御膳”珍肴,第一网捕的鲥鱼,要献给皇帝,由“金口”开禁。
清·吴嘉纪这样写:“打鲥鱼,供上用。船头密网犹未下,官长已鞴驿马送。……天边举匕久相迟,冰填箬护付飞骑。君不见金台铁瓮路三千,欲限时辰二十二。”
渔网还没入水,岸上官员已命差役备好快马,只等银鳞出水,立刻用冰包好,再裹上香箬叶,飞骑传送入京。
鲥鱼好的做法是清蒸:取新鲜鲥鱼一条,从肛门处下刀,剖肚,去干净内脏和鳃,洗净,加盐、黄酒、蜜糖、生姜、猪油和鸡汤,上锅炖,等到筷子能戳进去,鱼肉无弹性,就可以了。
这种鱼凤头燕尾,通体银鳞,肉嫩脂厚,鳞鲜汤美。
是的,吃鲥鱼,不去鳞。
据说,过去在鲥鱼的丰产地芜湖,大户人家的女眷都有一手烹制鲥鱼的好本事。
当年,芜湖有名的丝绸商王顾熙的独生女远嫁镇江。
过门次日,婆婆让人找来一条鲥鱼,要试试新妇的手艺,但厨房里不见刀具,也找不到佐料。
新妇并不慌,拔下头上的银钗,剖开鱼肚收拾干净,又打开嫁奁,从一个匣子里拿出特配的佐料,从从容容地把一条鱼整制好了。
待鱼上桌,早已坐在桌旁、等着看笑话的婆婆和大姑小姑们一瞧,到底逮着了漏洞:鱼鳞没刮。
但新妇一笑,每人递上一把小银勺,请尝口汤先。
那纯白如乳的汤一入口,满座人大气也不敢出。
你猜怎的?
未剖鳞的鱼汤实在太鲜美了,那浸透脂肪的鳞片,入口稍嚼即化。
从此,这种不去鳞的吃法,越传越广。
鲥鱼的颧骨,渔民称之为“香骨”,越嚼越香越有味,有“一根香骨四两酒”之说。
而有身份的文人雅士,是要泛舟江上,去品味“出水船鲥”的,讲究现捕现吃。
吃完后,还要对着江上的清风明月,观涛品茗,大发诗兴。
如今,我们只能坐在家里,一边吃粽子,一边遥想野生鲥鱼的美味了。